「喂，」甘秋藜趴在前台拿著畫問鍾藜：「你覺得這幅畫在表達什麼意思？」

鍾藜雖然看不見鬼，但是合同上的字或者畫還是能看見的，她過來在他對面坐下，然後研究了一番搖搖頭：「這從來都是我哥的工作。」

自從被誤認為他和鍾正南有一腿，甘秋藜也不反抗了，他知道這裡除了他之外每個人的腦子都不太正常，包括來這裡的客人和「客人」，和鍾藜解釋但肯定也是「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我嫂子」，於是既然反抗不了就只能默認，反正也不會少塊肉，更何況——

「鍾藜，其實今天的菜錢我自己付的，報銷一下吧，你哥沒給我錢。」

鍾藜撐著腦袋看他：「哎呀，都是一家人，到時候發工資的時候多給你發個一百塊就好啦。」

從某種方面看，這兩個確實是親兄妹。

他又拿起那張畫，然後問鍾藜：「平時你們接到的都是什麼？是不是他們的要求都差不多？」

「有差不多的，也有千奇百怪的。」

「大部分呢？比如冤死的？」

「冤死的大部分是要求找害死他的人吧。」鍾藜看著那副畫又說：「一般不會是要求復仇，因為要復仇的又戾氣也走不進這扇門，除非是我哥的飯，一但我們查清兇手是誰，他是怎麼死的基本就完成遺願了。」

查案？那不是警察的活麼？甘秋藜糾結了，自己還是個黑戶呢，根本就不敢出現在警察面前，這還要查案是不是難度太大了，更何況他是個文盲。

不過既然決定要留在這裡了，有些東西也確實要問問清楚，之前鍾正南給他做的新員工培訓並不到位，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這幅畫表達的意思，警察那邊也覺察到了小女孩可能是冤死的，正在努力查案，他心裡倒是沒有之前著急了。

他問鍾藜：「這扇門怎麼回事，是白天出去就是連接外面，晚上出去就是鬧鬼的地方嗎？」

鍾藜笑笑，「看到門頭上的八卦沒，每天都是不一樣的門，開、休、生三吉門的時候出門最好，能有好運，杜、景為中門，就是不好不壞也沒事。」

看著門上的八卦他也看不懂，但是想起來第一天鐘藜口中的死門，問：「那死門的時候就是不能出去嗎？我要怎麼看？」

「死、傷、驚為凶門，這種時候盡量不要出門啦，當然除了死門外其實另外兩個沒事啦，也就可能會倒霉點。」

「嗯……八卦……這麼有講究的嗎？我真的看不懂。」

鍾藜打了個哈欠站起來伸懶腰：「哎，今天一天也好累，我要早點睡覺了，其實沒那麼講究，教你個最簡單的方法，打開門看見是烏漆嘛黑一片就把門關上，絕對不要出去。」　

嗯，這個方法果然很適合文盲。

「好了我要洗洗睡了，嫂子你該上班了，有事找我哥不要來找我啊。」鍾藜交代完就去浴室洗漱，一進門又響起她的聲音：「嫂子！粉色的牙刷杯是你的嗎？」

「……」甘秋藜並不想回答，事實上他也沒有回答，但是很快浴室門就開了，鍾藜一臉壞笑地舉了舉手裡的牙刷杯：「原來嫂子喜歡這種顏色的東西啊？知道了~」

「……」他好絕望，雖然這裡看起來是個可以解決溫飽的地方，但是真的太痛苦了，時時刻刻要忍受這群精神病，怪不得整天只能窩在這個所謂的「公司」里，出去絕對會被送進精神病院的。

他記得自己在精神病院也做過保潔，只是之後查的嚴了起來，只要合同工不要臨時工了之後他只能從那個目前為止就業環境最好的地方離開，雖然腦子都不太正常了點，但是比外面的爾虞我詐好很多。

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看了眼獃獃坐在客廳的小女孩嘆了口氣，既然是冤死的，應該就是要幫她查清死因吧？這麼小的孩子大概自己怎麼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所謂的上班也就是等鬼來而已，他研究了一會兒畫越看越覺得困，於是又蹲在電視櫃下面翻翻找找，那天的拼圖雖然被小女孩玩過之後變成了漆黑一片，大魔王也表現得很生氣的樣子，但短短兩三天他已經能稍稍分辨那人的臉黑程度所代表的的真實心情了。

嗯，雖然依然每天都表情很臭。

電視櫃下面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意外地又翻出了幾本國小課本，這種東西他可不曾擁有。九年制義務教育和他沒什麼關係，因為自己是個黑戶，學的那幾個字還是這麼多年來在社會上摸打滾爬自己學會的，拿到課本他就地坐在電視櫃下面翻看起來，雖然看不太懂，但還是津津有味。

晚上是自己的上班時間，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做，他索性找了支筆又摸到幾張紙跟著書本上的字寫寫畫畫。作為一個十九歲少年，學習能力正是巔峰，雖然現在在練習的是最基礎的文字有點浪費。

一旦找到事情做就沒有那麼容易犯困了，所以當大魔王出來巡視員工有沒有偷懶的時候正好對上了甘秋藜抬頭看他的眼睛，有點小錯愕，然後微微害羞地把那本課本往邊上藏了藏，假裝無所事事地轉筆。

鍾正南覺得自己沒有看錯，這傢伙連不穿褲子都不害羞，卻因為一本課本害羞。

「咳咳，我沒睡著。」

鍾正南走過去倚在前台：「你在做什麼？」

「瞎畫畫，說不定能找到靈感。」

鍾正南只是哼笑了一聲，然後用下巴指了指時鐘：「以後上班時間從12點開始到早上六點，吃完晚飯你可以先睡覺。」

天上掉餡餅？甘秋藜有點不敢相信，然後正在心裡各種猜測呢，壓在雜誌底下的幾張練慣用的紙就被人抽走了。

「你在學寫字？」

「怎麼了，我覺得我有必要學點文字，省的死了都不知道怎麼也遺願。」

從小就渴望的東西，只是終於有時間去學了而已，雖然只是別人用剩下來的課本，卻也讓他心潮澎湃忍不住拿起筆一筆一劃的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