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和顧野在商圈走走停停，主要因為陸羽打算給陸琪軒買一個口紅，可是在商圈裡兜兜轉轉了近一個小時都沒找到專櫃。

一個小時前顧野想也沒想的就答應陪陸羽一起找，但事實證明男人對化妝品的嗅覺是不分年齡的低下。

陸羽其實是樂在其中，他巴不得拽著顧野浪他個十萬八千里，一個小時的逛街怎麼能夠？

顧野走在他前頭不經意地四處搜索，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顧野今天會這麼有耐心，陪他在這裡慢慢耗著時間。

「導航好像說在樓下，」陸羽拉過顧野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拿著手機沖他示意了一下，「奇了怪，我們剛剛在樓下咋什麼都沒看到。」

「你別一直盯著我就能找到了。」顧野漫不經心地回答，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陸羽小小的發旋，怪可愛的。

陸羽語噎，兩個大男人能在商圈找不到地，要不然是看到了路人踩著的喜歡的鞋，要不然是盯著喜歡的人，陸羽從出火鍋店之後眼神就沒從顧野身上離開過，一個勁的往旁邊瞥，彷彿被顧牌502給狠狠粘住了。

可是陸羽自己就算了，怎麼顧野也跟著一起找不著路？

沒來得及細想，陸羽的手機就響了，正是那位陰魂不散的嚴女鬼。

「陸羽你跑哪去了，你是不是帶著顧老師出去約會了？！」嚴平的嗓音比平時高了八度有餘，完全搶佔了先機，半點空餘都不給陸羽反駁，「你天天給顧老師開小灶就算了，居然還把人給我綁架了！」

「你自己不來還要怪我？」陸羽開始答非所問，他把手機拉遠了十厘米，嚴平聲音之大讓他覺得走在前面的顧野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可怎麼繼續扯謊？

電話那邊的嚴平聽得一頭霧水，長時間的對陸羽的騷擾也沒產生和他那麼一丟丟的心靈感應，「你說什麼呢你說，這就是你單獨約會的原因？」

這時前面的顧野已經停下來轉過身，陸羽血氣上涌，一不做二不休地打算把慌給扯破，一句「老子就是出門約會的怎麼地」還沒有脫口而出，手機就被顧野一把搶了過去。

顧野一手插在褲兜里，另一手接過電話，熟練像是習以為常，陸羽上前去搶，結果礙於身高差距，顧野一抬肩他就夠不著了，差點撞了滿懷。

鼻尖傳來清爽的男士香水還有溫熱的，扯破了也值了。

「你怎麼回事啊你見色忘……」耍無賴的聲音還在繼續，顧野輕輕地回了一句「喂。」聲音戛然而止。

「嚴平吧？」顧野的眼神在陸羽身上停留了幾秒，極其自然地拉過陸羽的手繼續向前走，「今天我約陸羽出來吃飯，有事？」

陸羽被他拉得整個人都飄乎起來，不記得顧野什麼時候掛了電話，也不知道手機什麼時候又回到了兜里。

如果說一個小時前的吃醋是曖昧的開端，那麼現在的圓謊就像是曖昧在腦子裡反覆爆炸，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又像是蓄勢待發。

顧野拉著他的手指節分明，帶著由小麥色逐漸淡去的粉白，和陸羽偏黃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羽覺得臉好燙，像是有什麼東西終於在他們之間發了芽，或許他也有了那麼一丁點喜歡。

一晃神間已經被顧野拉到了C家的櫃檯，他在空中摸索著卻之捕捉到了顧野的側臉，鼻樑反射著櫃檯的燈光，顯得更加挺拔白皙。

陸羽默默下了決心，還是等他自己說吧，時間什麼的放在他身上本就是無所謂。

「兩位先生想買些什麼呢？」從專櫃里走出了一個櫃姐，「這一排是C家新出的幾款口紅，還有固體唇釉，還有買斷了好幾次的變色唇膏。」

「這樣啊，我們看看······」陸羽回答的很老練，但是其實他完全不知道口紅、唇釉、變色唇膏之間的區別，前面兩個就算了，為什麼唇膏還會變色？

陸羽一臉懵逼得向顧野發出了求助的眼神，結果發現現在懵逼的還不止有他一個人。

兩個男人在專櫃面面相覷。

「送給的對象年齡多大，還有膚色怎麼樣呢？」櫃姐實在看不下去兩個大男人滿頭的問話，及時出現打破僵局？」

「唔，二十三歲，還挺白的，」陸羽沒找到形容詞來描述妹妹有多白，倒像櫃姐指了指顧野的胳膊，「和他差不多吧。」

顧野捋著額前的碎發，輕輕地「切」了一聲。

沒有反駁也沒有不爽，竟然沒有連帶著疏離，彷彿是他們相處了好長一段時光後的，可以不計後果的隨意。

「那個？740怎麼樣？」櫃姐看著眼前兩個男人之間曖昧不清的眼神，心裡像除夕夜沒被禁燃的空地，爆炸出無數煙花。

「楓葉紅，很顯白的。」說罷又看了看在一旁插兜的陸羽，滿臉通紅地像馬上就可以原地寫一篇同人文出來。

陸羽被她看得有些尷尬，心裡琢磨到底是旁觀者清，可把他樂壞了，「楓葉紅？」

那是什麼紅？

他拿起這支看看顏色，又看看剩下來的一整排，發現顏色其實都，差不多啊。

「這個怎麼樣？」他拿著問了問顧野。

顧野想也不想就說：「我覺得偏紅了。」

陸羽想想也覺得對，似乎不太適合作為一個學生的陸琪軒，可是面對剩下別的色號他也分不清到底有什麼區別。

難道不是一半紅色一半粉色嗎？

「那支給我看看。」陸羽指了最左邊的口紅，偏頭問顧野，「這個怎麼樣？我覺得挺好看的。」

「還不錯。」顧野點頭承認。

櫃姐把粉色的口紅拿來，心裡瞬間斷定了這兩位應該都是大直男。

與此同時的陸小姐還在大模激情四射的結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安排上了。

拎著包裝袋的兩人食消的差不多了，準備開車回劇組。天色已暗，外頭是萬家燈火，明明暗暗地照亮了夜色，就算是再暗淡的光也散發著家的溫暖。

陸羽靠在車窗上，抬眼看著窗外的銀河燦爛，心裡悲傷的閥門像股暗流一般被燈光衝散，回憶像洪水猛獸一般扼住了他的喉嚨。

車內安靜，只有純音樂在四面八方翻湧。

顧野似乎也注意到了陸羽的不對勁，等紅燈看他的間隙，卻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種荒涼的感覺時隔八年又一次被他感受到，宛若通感。

喇叭聲從背後傳來，顧野才發現已經綠燈好久了。

陸羽被喇叭聲從回憶里拖出來，一晃神看到的第一樣事物，就是顧野在昏暗車光下透亮的眼。

或許他過去沒有得到的東西並不是他真的想要的。

「我小時候家裡沒什麼錢，很多我想買的東西都不敢買，有時候問我媽要，她雖然會答應，可是那種眼神，你懂嗎？」

陸羽深呼吸，他很難描繪母親那種帶著歉意和無能為力的眼神，只好平靜地看著前方的路。

「我會找好多借口自己放棄，而我妹她長到這麼大就算是我媽不買，我也會偷偷幫她買，因為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樣礙於現實逼不得已學會看眼色，希望她任性一點吧。」

口紅其實是很小的東西，但是卻像一道從小在陸羽心裡積壓下的一道坎，跨過了它就像跨過了任性的分界線，而他現在已經過了任性的要各種東西的年齡，就只好讓他妹妹任性回來。

顧野沒想到陸羽會突然對他說這麼多話，他突然明白了陸羽溫和的原因，看著他淺淺的微笑，心裡竟然莫名的發酸。

「你其實也可以任性一點。」顧野打開車窗，草木味道的風吹滿了車廂。

「是嗎？」陸羽清爽地笑了起來，「顧老師是不是知道我其實是個有車有房、父母雙方的黃金單身漢，所以對我起那麼點小心思了？」

車燈熄滅，大片的陰影遮住了顧野的半張臉，陸羽只看得清他薄薄的嘴唇，嘴角輕翹：「隨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