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渡重慶老火鍋」是陸羽大學時期長時間的蹭飯地點，成日打著宋胖子的名號成日騙吃騙喝，進店的風光程度堪比宋老闆本人。

陸羽今天帶顧野來這店不僅僅是為了捧場，還存了點暗搓搓的私心，劇組苦悶，做什麼身上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視奸，哪有單獨出門來的好。

他們到門口的時候，宋希渡得了微信剛從店裡走來，整了件緊繃綳的西裝，看上去還有那麼一絲絲的人模狗樣。

「嘖！稀客啊！咋還拖家帶口呢？！」

陸羽苦苦追求的事情早就不知道被嚴平這個大喇叭傳給了多少人，宋希渡打量著進來的兩人，順水推舟做得出神入化。

「別貧了，帶同事給你捧場還不樂意？」陸羽沖宋希渡使了使眼色，怕他突如其來的熱情把他好不容易才拉近一丟丟的顧野又踹出十萬八千里。

宋胖子眯著眼睛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繼續打著貧：「什麼同事，你倆都穿情侶衣了，還同事？」

？？？

這鍋從天而降，陸羽驚了。

他瞅了眼身邊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的顧野，顧野頂著驚天巨鍋一樣淡定如初，聽了宋希渡的話也是象徵性的掃了眼衣服。

陸羽想了半天，才在自己灰色的鴨舌帽和顧野灰藍的牛仔褲之間，找到了一點點情侶裝的意思。

宋胖子睜眼說瞎話的功底與日俱增，勉強到陸羽都無法直視。

新店位置挺好，正是個離影城不遠的小商圈，粉絲團探班結束正好來搓一頓歇個腳，說不定哪天真明星也來了，到時候再拍個合照發微博，宋老闆算盤打得非常響。

「你們看看想吃啥，我馬上叫廚房拿菜。」宋希渡拿著一個點餐iPad在餐桌前晃悠。

顧野接過iPad，勾勾選選了幾樣之後低著頭問了一句：「林漫他們呢？」

陸羽瞬間僵化，強行約會的後果就是他完全忘了之前編下的「團建」的幌子。

「那個……」陸羽呼了口氣，閉著眼開始扯謊，「嚴平好像胃炎了，林漫他們陪他去醫院開刀。」

宋希渡拿手遮著眼睛，一臉恨鐵不成鋼。絕了，成年人出門約會居然的真不帶腦子。

「哦，這樣啊，」顧野似乎對著這慌沒什麼感覺，「是不是因為劇組換便當了。」

換便當還不是為了要照顧你這個挑嘴的，陸羽在心裡哀嚎，「可能吧，之前那家倒閉了。」

「我其實覺得之前的還好。」顧野把iPad遞給陸羽。

陸羽掃了一眼加了幾樣，又抬頭沖宋希渡交代了一句「不要蒜碟」。

牛油火鍋「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熱意熏人，香氣四溢。宋胖子開了火鍋店之後體重與日俱增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菜品和蘸料上齊，陸羽一直恪守南方蘸料口味，在小碗里加了香菜、陳醋還有麻油小米辣，調了一碗滿滿的蘸料。

「K」的微信傳過來，問陸羽要不要加一個楊枝甘露當甜點，還是來一個紅糖糍粑。

陸羽在腦子裡翻閱著他長時間觀察下來的資料，顧野似乎不太喜歡偏甜的。

「喏，你嘗嘗。」陸羽發送完微信，用筷子頭沾了點蘸料習慣性的伸到對面讓人嘗。

可是坐在對面的人不是宋胖子也不是嚴平，而是一臉訝異的顧野。

陸羽的手定格在了紅湯上方，進退兩難的時候，顧野竟然俯下身舔了舔伸過去的筷子。

軟糯淡粉的舌頭在筷子上舔了一下，又一口含住，發出了輕輕的「嘖」聲，眼神隨即上飄，絲絲入扣地盪近了陸羽眼裡。

陸羽咽了口口水，心裡慾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這也太超過了。

而顧野沒事人一樣抿著嘴角像是回味了一下：「還可以，幫我也調一份？」

「好啊。」陸羽倉促地把筷子顫顫巍巍地伸回來，還沒回過神，顧野已經撐著下巴歪著頭等著了。

「我……就是習慣性的……」陸羽一邊調料一邊解釋，他真的不是有意吃豆腐的。

但吃到就是賺到。

「這樣啊，」顧野把眼神從他身上移開，盯著冒著熱氣的鍋，「你之前經常讓別人嘗？」

「沒有。」陸羽馬上否認，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居然有一種被捉姦盤問的感覺，「都是別人來蘸的，我坐在這店裡不小心把你當成了宋胖子。」

「你們這麼熟？」顧野的目光停留在了剛跳好的蘸料上，也不伸手去接。

他雲淡風輕的問話把陸羽逼出了冷汗。這怎麼能和班導抽查作業的語氣這麼像啊？

「高中就認識了，但是他大直男！」陸羽沒過腦子的把話全倒了出來，在最後一句上憑空加上了著重號。

顧野得了話，微微點頭，才把展蘸料接了過去，又下了兩盤肥牛。

陸羽的心思早不在鍋里，顧野剛剛一番話倒不像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咄咄逼人但是知道答案後就點到即止。

倒像是，吃醋？

這個念頭冒上來的時候陸羽自己都嚇了一跳，鍋里的肥牛上下翻滾，難不成真的是吃人的嘴短？才稍微給個甜頭。

但是有甜頭就說明開始了，一開始就停不下了。

陸羽夾了一大筷子肥牛給了顧野：「這個是老闆專門沖內蒙古空運來的，超級新鮮，你快嘗嘗。」

顧野蘸著醬開吃，陸羽心滿意足地覺得還是多讓他吃點的好。

菜下了一半，宋希渡才解了圍裙坐下來一併開吃。

「店裡人太多了收銀不過來，我就去幫忙了，」宋希渡給顧野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又私下碰了下陸羽的大腿，用眼神示意，「怎麼樣了？」

陸羽覺得假如把剛剛那一串似醋未醋的事告訴他，必然會引起宋胖子變本加厲的「助攻」，前思後想才作罷，示意回去表示沒有什麼。

顧野一手七上八下著毛肚，一邊看著對面一胖一瘦在眉來眼去，毛肚都不知道滾過多少個「七上八下」。

宋希渡全盤收到了顧野變幻莫測的眼神，在心裡轉了幾個彎，便直接開口：「顧老師你可幫我管管陸羽，他在我店裡白吃白喝好幾年了，上一家店就是被他吃倒閉的。」

陸羽突然被cue，對面的顧野臉色也不大好。

「幾年？」顧野咬了口燙老的毛肚，後放下筷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

宋希渡放下筷子，作勢翹起了二郎腿，一股要長篇大論的架勢：「我和他高中同學，考大學的時候我沒上才出來創業，舊店離他大學不遠，這傢伙每個周末都帶著他妹來吃飯。」

「那我也是付錢了，你少給我造謠。」陸羽心覺顧野此刻狀態不大對，他幾乎能聽到冰山重新凝固的聲音。

宋希渡又嗆了一口：「六折不是折？」

顧野沒理會他們在線對罵，又拋了一個問題：「陸羽還有個妹妹？」

「是嘞，長得可好看。」宋希渡馬上答道。

突然扯到陸琪軒讓陸羽感覺不妙，一個妹妹或許會牽扯到他的家庭，可是一些家裡事他一直不願意讓顧野知道。

可是阻止的話依舊擋不住宋胖子滔滔不絕的嘴：「他那個時候家裡就剩他和他妹了，陸羽這小子天天來店裡打工順便蹭飯，這勞動和報酬就沒平衡過。」

陸羽喝著酒壓著心慌。

餐桌對面的顧野只是「嗯」了一聲就再沒多問。

沒問家裡出了什麼事，沒問為什麼他會一個人帶妹妹，這種不動聲色的沉默在陸羽心中更像是一種默不作聲的安全感。

吃完飯後宋老闆把他們送到店門口，又打包了好幾份甜點叫他們帶回去慢慢吃。

臨走前還不忘和陸羽悄悄發微信：「我看你有戲。」

陸羽倒覺得離目標還很遙遠，他和顧野現在好像才開始曖昧階段，朦朦朧朧地他也只能憑感覺走下去。

一旁的顧野瞄到了宋希渡那個奇怪的備註，陸羽看他眼神飄忽不定，就像守在洞口的虎崽子，固執地看著過來的敵人，卻遲遲不下口。

陸羽表面不說，心裡其實在瘋狂憋笑，「因為胖子叫希渡，這個K是他名字諧音的一種。」

「哦。」顧野不悶不響地應話，臉色還是沒有好轉的樣子。

陸羽在心裡笑到不能自已，剛剛覺得他吃醋或許是猜的，現在就可以直接落實了。

「我現在改成原名吧，現在掃毒這麼猛，說不準就害胖子被抓進去了。」說罷便當著他的面改了備註。

顧野看到了胖子明晃晃的大名，一腳齊步就往前走了。

遙遙的拋來一句：「隨便你。」

陸羽跟上他的步伐，終於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死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