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朦朧，陸羽扯過一條毛巾隨便擦了擦頭髮就裹著浴巾出來了。

手機不知道震了多久，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又繼續對著鏡子擦頭髮，身上水珠滴滴掛掛。陸羽從年後就開始跟組，完全沒有時間抽出來鍛煉，腹肌和人魚線沒有過去那麼明顯了。

陸羽有些心煩，前幾天顧野穿的衣服有點短，拾音的時候手臂一抬，小腹上整套的青龍刺青包裹著腹肌人魚線一起露了出來，滑下去的汗水像是進了溝壑。

陸羽一面想看，一面又怕別人看，還擔心著自己比不上。

手機鈴聲傳來，陸小姐終於忍不住得打來了視頻電話，查崗一樣的火急火燎，十秒鐘內重複撥打了三次。

陸羽不勝其煩的點開了綠圓，陸琪軒的金絲眼鏡瞬間擠進了熒幕。

「哥哥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呀，」大概是因為在宿舍的原因，陸琪軒今日的聲音比往常低得多，但還是在看到陸羽通紅的耳朵的時候拔高到了以往的高度。

「哥！你房裡是不是有人！你怎麼紅得跟大閘蟹似的，還不穿衣服！」

陸羽在妹妹的尖叫聲中艱難地披上了浴衣，白眼不知道翻上了多少層，他倒是想房間里有人啊，不是現在還有不了嗎？

「你看看，你看看，」陸羽來了前置在房間里轉了一圈，痛心疾首，「看看有沒有人！」

「切，」陸琪軒失望的聲音穿屏而來，「嚴平前幾天還和我說你在追一個大帥哥，還沒追到手啊？」

嘖。陸丫頭不僅和嚴平裡應外合，還殺人誅心。

陸羽心裡苦水泛濫之際陸小姐又補充了幾句：「你看看你現在身材也走樣了，全身上下也就臉可以看了，還憔悴成這樣，我滴老哥哥～」

陸老哥哥看著熒幕里滿臉壞笑的陸琪軒一時間被嗆的無話可說，實在是看不出來她是一個帶了三屆辯論隊的隊長，還是個研一的法學生。

頭髮沒長，嘴倒是貧多了。

「呵，你沒憔悴過？你再逼我我就去你學校表白牆發你的素顏照。」陸羽把手機架到一邊，就埋頭進了電腦里寫記錄，完全不想再理這個小妮子。

「你發就發，我憔悴是因為正經事，又不是為了追男人，你說是吧？」陸琪軒飄飄然想到了剛剛帶隊的時候，「我朋友叫我去搖頭我都得邊搖邊被崽子們改一辯稿，可太慘了。」

陸羽一心多用地用電腦給便當供應商發消息，說以後不要再送青椒了，因為今天顧野把青椒全挑出來了。

還有茄子裡面不要加蒜，陸羽又補了一句。

對方遲遲沒有回信，陸羽趁間隙才答了話：「追你嫂子還不是正經事？」

陸琪軒舔著嘴唇壞笑：「誰是嫂子還未可知。」

「呵，你能不能活過明天也未可知。」陸羽嘴上應付著，指頭還在飛快打字。

蒜苗也不要，土豆湯也不要······顧野這個男的看起來成熟怎麼嘴挑成這樣？太難伺候了。

店家終於忍無可忍，拋來了「那您換一家吧。」就再也沒回過話，連「親」都省略了，不過也難怪，畢竟菜單上一般的菜都被陸羽不要掉了。

「對了哦，我新帶的崽子里也有一個男生在追人，追得還是一個我們學校直屬大律所的老闆，大他十幾歲呢！」陸小姐撐著腦袋故作深沉，「現在的小年輕，絕了，絕美愛情。」

陸羽也不知道絕在哪，閉口不答等她接著往下說。

陸琪軒閉著眼睛想了想，嘴角的笑容和春節來家裡串門的姨母如出一轍，「我上次看他從律所出來，拿著那個律師做的生巧，對著律所的方向做了各種告別，那個大律就站在律所門口笑，和日劇一樣。絕美愛情我不配。」

「到底是年輕人，我反正做不了。」陸羽幻想了一下各種告別的樣子，給他勇氣他的羞恥心也不允許。人老了罷了。

陸琪軒無奈攤手：「你不是還會洗手作羹湯嗎，我聽嚴平說你大半夜起來泡豆子，第二天眼睛都要腫成豆子了。老男人的愛情，我又慕了。」

「嚴平嘴巴這麼大我改天把它縫了，不過我又不是沒給你做過，你羨慕啥？」陸羽搖頭。

「可是你對我不情不願啊，沒辦法沒辦法，嫁出去的哥哥潑出去的水。」

陸羽看著一臉「嘆息」的妹妹，又想到賽場上她機關槍一樣的嘴皮子，反差太大，實力心疼被她質詢的同學。

結束對話，陸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房間里冷氣很足，冷得他頭腦清醒地開始琢磨今天顧野對他說的話。

這是欲拒還迎還是細水長流到頭了呢，雖然他沒表明清楚，但是一個月來的接近倒讓陸羽覺得他自己樂在其中。

畢竟什麼都抵不過心裡到底開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是這個意思。

零點剛過，手機傳來了提示音。

陸琪軒的生日快到了，手機里還備註了一個口紅的牌子，是他這個傻子妹妹天天念叨的東西。

陸羽點開微信看著置頂聊天，猶豫再三，還是發了出去。

「後天公休，我朋友在附近開了一家火鍋店，要不要一起去？」

「和林漫他們一起。」

手機自動鎖屏，然後又像螢火一樣在黑暗中亮了一下，陸羽瞬間爬起來開屏。

「好。」

公休日早上陸羽出門的時候正好碰上顧野等到走廊。

他今天不同以往的穿了一件帶鐵扣的白色襯衫，下半身是灰藍的牛仔褲，半靠在牆上無限拉伸了自己的腿，陸羽一出門就看到這樣的顧野，一口氣沒喘上來。

色令智昏這個詞的意思，他大概可以去百度寫寫詞條。

他打扮的太青春了，完全不符合之前夜店大哥生人勿近的形象，可還是帥氣爆表。

陸羽壓了壓頭上的鴨舌帽，招呼顧野出發。

走到地下停車庫的時候，顧野自然的走向了駕駛座，又沖陸羽伸伸手：「鑰匙給我。」

「我來吧。」陸羽拿出車鑰匙就準備上車，頭還沒進去就被顧野提溜出來，顧野掃了眼陸羽眼睛下面堪比貓熊一樣的黑眼圈，徑直把車鑰匙拿了過來。

「我習慣駕駛座了。」

陸羽暗喜，把車鑰匙給了他。上車後陸羽把空調調低了好幾度，夏天的熱氣加上和愛豆共處一室的曖昧氣息讓他有些燥熱。

顧野車開得認真，陸羽打量著顧野的側顏，怎麼看怎麼好看。

或者說他喜歡的顧野每個角度都長到了他喜歡的點上，非常對他的胃口。

「我有次去夜店好像看到你了，」陸羽開了一瓶礦泉水遞給顧野，「在打碟？」

顧野接過水喝了一口又給他拋了回去，平平淡淡地「嗯」一聲。

陸羽沒想到顧野會承認的這麼輕鬆，就好像劇組收音下班後去夜店打碟是件太過平常的事。

陸羽喝了口水清清嗓子：「你怎麼想到要去當DJ的，收音跟組已經很辛苦了吧。」

「高中的時候，」顧野回答的很自然，「因為朋友叫就去了夜店，那時候也沒什麼正統的設備，被人抓上台就是隨便撥，然後才發現大學好像還沒有這個專業，才選了別的專業。」

陸羽點點頭，十幾年前的普通大學確實沒有專門劃分調音的專業，「高中啊，你爸媽不管？」

「管。」顧野短暫了笑了下，上下睫毛像翅膀一樣密密地合在一起，「最後一年的時候才管，那個店老闆對我還挺好，我離家出走的時候還給我騰地方住，我爸媽來找我的時候還幫我吵架，就是沒我吵的凶。」

「嘖嘖嘖。」這和陸羽設定的顧野的青春期很像，就像是一場叛逆的盛宴，才催生出了現在的顧野，眼睛裡還有不屈的暴戾，「那完了，聯考豈不是涼了？」

「那沒有，」顧野打著方向盤倒車，「我花了三個月又考到了校一。」

「哈？校一？」這怎麼和設定開始不一樣了？

車尾擺正，顧野放鬆地說：「嗯，但是分兒沒那麼高了，才去了一個普通985，志願也沒填好，大一下才轉去了我喜歡的專業。」

顧野說得雲淡風輕，陸羽聽得一臉懵逼，玩了一整年還是校一，那之前得拉第二名多少分啊？如果沒去打碟說不準他的愛豆現在就在全國前幾的985了，再說大學轉專業，陸羽想到了自己大一拚死拼活還沒轉成功到現在只能老老實實的做個場務。

不得不感嘆精心泥人和泥點子差距太大了。

兩人走到了商圈，手扶梯口就是陸羽今天要帶顧野來吃的朋友開的店。

「渡渡重慶老火鍋」

是的，宋希渡出息到開分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