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孔收縮皮膚細密的顫抖把我的恐懼顯露無疑，沉潛擁住我，沉聲問。

「怎麼了？」

「我有點，不舒服，想睡會兒。」

猶豫著，還是沒能把我擔心得事告訴沉潛，我心裡的惡寒在我腸胃裡徘徊，涌到喉嚨的時候讓我想要幹嘔。我重新躺下，沉潛給我捏了被角站在床邊說什麼。

「我讓林鹿先幫你請假，身體好些再去上班吧。」

他的手若有所思捏上我的臉，我不回應，他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沉潛太年輕，他就算知道了我與江轍過去的糾葛，他也不能體會江轍是個多麼恐怖的存在。

早知道江轍會回來，我絕對不拉沉潛下水。

醫院只給了沉潛周末的假期，他堅持留到了星期一早上給我餵了藥才匆匆趕去上班。

早上我的手機被人郵寄過來，裡面放了一個黑色的盒子，我不用打開也知道這是江轍曾經瘋狂想要穿戴在我身體上的東西。

手機突然響起來，上面「阿轍」兩個字在不停地跳動，自己厚顏無恥開了我的手機鎖再把自己的號碼存到我的手機上，這種無聊的事江轍也幹。

聽到手機震動在桌面摩擦發出的「嗚」的聲音，我血液凝固的一抖，不敢伸手去掛，也卡著一口氣硬撐的不去接聽。

震動停止的時候，我繃緊的神經還沒有放鬆就又被簡訊提示音刺了一針。

看到簡訊提示的內容忍不住一把拿起手機打開。

【言北長得真像二十四歲的你，眼睛很漂亮。昨天約他出來玩，他玩的很開心。】

【接電話】

標點符號都沒有的第二條簡訊，讓我下意識的心冷，我幾乎能夠想像他是怎麼樣的命令口氣。

電話又打過來，我發軟的手指幾乎拿不穩震動的手機，半分鐘哆哆嗦嗦費力的劃下接聽。

「這麼慢，阿深就這麼不想跟我說話，委屈。」

房間很靜，沒有開擴音，沒有放在耳朵邊，光是看著那個接通的熒幕計時我也聽清了他的話。

「今天聽說你請假了，我可以來看你嗎？我會做飯了。」

惡魔的撒嬌和詢問，讓我心中厭惡和絕望，門鈴很快就響起來，他在電話里微笑著說。

「我買了菜，好重，阿深快給我開門。」

我感覺江轍心情很好，不然他不會再自言自語了三句話還沒有暴怒，曾經的我總會因為拒絕跟他說話而吃虧，反覆多次以後我也學乖了，但現在我喉嚨像被膠水灌滿，根本開不了口。

「阿深是想讓我把門踢開？」

踢門的事，他幹過，我害怕那樣巨大的聲響影響到鄰居，所以驚跳起來去開門，他沒有騙我，他真的買了很多的菜，一臉的陽光笑意，右邊的梨渦非常明朗，他後腳踢上了門，我幾乎後退的貼到了牆壁上。

這間房子很小，他直接進了廚房把東西都放下，開了水龍頭準備洗菜做飯的樣子。

我彷彿成了啞巴，我甚至靠著牆不敢動，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怕他，他沒有限制我的身體，也沒有靠近我，我卻還是像個木偶一樣動彈不得。

「阿深你別怕我，我又不會吃了你。」

江轍無所謂的輕鬆的探出腦袋來對我笑，完全是強權者的仁慈。

其實我現在最想做的是拿刀抵著他的脖子或者我自己的脖子，威脅他滾出去，如果他不滾，我就手起刀落，要麼他死，要麼我死。或者我們選一種文明的方式，我拉他到客廳里坐下好好問問他，他到底想做什麼，然後無論他想做什麼，我都義正言辭的拒絕他，然後把他轟出去。

但是，前者，我估計我拿到刀的時候他就已經把我擒下來。惹怒他的後果，不可估量。而後者，是要建立在他是個正常人的基礎上才能實施的，但江轍大腦迴路應該沒有正常邏輯可講。

穿著寬鬆無帽衛衣和工裝褲的江轍就是個特立獨行的嘻哈青年模樣，他脖頸上一圈的刺青很顯眼，他還打了右邊耳洞，帶著一個銀質耳圈。

他擼了袖子在廚房忙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掙扎，恐懼，害怕也慢慢被他這種放鬆愉悅的情緒影響，我慢慢的走到沙發邊坐到地上。

四年前，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場景，我在廚房熱火朝天的忙碌，他盤著腿坐在地毯上打遊戲，那時候他沒有紋身，但是笑起來依舊攝人心魄。

如今好像只是位置顛倒，而我心中的感覺，也已經天差地別。

他說的三菜一湯，就是我曾經做給他的三菜一湯，我是個沒什麼情趣又古板的人，固定的三菜一湯模式，想著變花樣也只變了幾個組合，好在他不挑剔，我做什麼他都吃的很香。

飯菜齊全，氤氳的冒著香氣和熱氣，他遞了一雙筷子過來，我挪了手背，接下了。

他不是沒有這樣乖巧伶俐的討好過我，但是太多的事堵在我的喉嚨里，我實在吃不下，放了筷子，失神的看著這一桌的菜，什麼思維都沒有了。

這樣的江轍讓我生不起氣來，但想到背後的齷齪和隱晦心思，我也無法接受。

「我練習了好久，終於能為你下廚了，賞臉吃一口吧。」

江轍似乎很期待我能嘗嘗他為我做的菜。

但我卻不想給他面子。

「有什麼意思呢？四年過去，你還這麼幼稚。你回來找我做什麼？你有沒有看到，我已經重新擁有自己的生活了，你難道不是應該成熟一點，放過我，去過自己的生活嗎？」

我沒想到自己的聲音能這麼平靜，溫柔，清寂得像個八九十歲的老人家，壓著無盡的悲哀和荒涼。

「我為什麼回來找你？大概是因為我太無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