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原本他見了正院這陣仗，心裡還是有些怵的。可是，一聽到衛子英要等著衛夫人七日回魂，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只想著快點把這事了才好。

「子英啊！」衛承望放軟聲音。只覺得這是這十幾年來對著衛子英最低聲下氣的一次。

「這人死了終歸是要入土為安的。你再留戀也無濟於事。更何況，這喪事實在太奢侈浪費了。你也知道大將軍府統共就這麼點銀子。更何況，這逝者喪事太過鋪張浪費了有損她來世的福報……」

「誰告訴你的？」

「什麼？」

衛子英聽到這裡，終於抬頭看了衛承望一眼。只是這一眼目光冷得讓衛承望情不自禁的輕顫了一記。

「我問你誰告訴你喪事太過鋪張浪費有損逝者來世的福報？」

衛承望剛想開口，卻被他的眼神看得一縮。他氣極敗壞的吼了一句，「你這逆子為何瞪我？」

衛子英怒極反笑， 「父親不說我也知道。不外乎是偏院里傳來的話罷了。」

「你待如何？」

「父親說得這話說得其實是有理的。」衛子英挑了挑眉，「這人一生的福報確是要修。母親出生於當代大儒之家，外公對她從小寵愛。

她所能承受得起的福報與偏院那幾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可說是天差地別。他們福薄人賤，自然覺得母親這陣仗會損到下輩子的福德。不過是沒見識的淺見罷了。」

他一字一句說道:「福薄之人懂什麼叫有損福報？」

衛承望被他這幾句連削帶打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

衛子英話音剛落，就聽到院門口傳來一個聲音，「說得好。」

所有人抬眼望去，就見太子鳳堯手持聖旨走了進來。

他頗有深意的看了衛承望一眼，走到衛子英身邊。伸手拉他手腕，「皇上有旨，衛夫人的喪事小侯爺儘管放手去辦。想辦多風光就辦多風光。衛夫人生了兩個好兒子啊！邊城急報，衛家軍大破霧國敵軍。你弟弟跟著衛老將軍小小年紀就上陣殺敵了。」

衛子英接過聖旨從頭看到尾。中間夾著衛老將軍上的摺子。

他心裡著急，忍不住抓著鳳堯的手急問，「子萌可有受傷？我爺爺還好嗎？」

鳳堯點點頭，「你放心。你弟弟沒有受傷，你爺爺也很好。皇上下了令讓他們快馬趕回京城。你若是願意，再晚幾天再讓衛夫人入土，讓你弟弟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衛子英看著衛夫人的棺槨，衛夫人臨終前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哪裡還有昔日半分容顏？

他想來想去，輕輕搖了搖頭。

「不用了。就讓弟弟一直記得母親以前的模樣吧！」

若是讓子萌見到了母親的模樣，只怕他要傷心難過的。

而且，七天已經是極限了。就算他心裡再捨不得，也不能遲遲拖著不讓母親入土為安啊？

鳳堯是個聰明人。仔細一想這其中的蹊蹺倒也明白了幾分。忍不住想，這小侯爺看起來冷冰冰的，對弟弟倒是一等一的疼愛。

他心裡也膩味極了衛承望。髮妻故去，他非但沒有半點傷心難過，反而還想著怎麼省銀子。

這眼皮子淺得實在讓人好笑。難怪他會那麼喜歡他的妾室。這還真是一家人！

為了幾兩銀子連一絲人情世故，一絲人倫都沒有了。

他故意當著衛承望的面大聲說道：「皇上擔心你銀子不夠，特意囑咐我過來瞧瞧。一切都挑最好的用。有什麼不經心的都只管告訴我。自有人替你作主。」

衛子英輕輕搖頭，「謝謝皇上降恩。君後對我一直照顧著，我心裡感激得很。銀子實在用不著。我母親的嫁妝都在我手裡，用這些銀子足夠了。」

事實上，衛子英用的並不是衛夫人的嫁妝，而是他拿著這嫁妝做生意賺到的銀子。

只是當著衛承望的面，他不想說太多。只需讓他知道，他沒使府里的銀子就行了。

他連同偏院那一院子的人都可以消停了。

衛承望臉色又青又白，卻也聽得沒使府里的銀子。稍微放下心來。

他自己對銀子是沒什麼感覺的。可是架不住娟姨娘和衛子蘭時不時的在他耳邊念叨。怎麼著，他也得給庶脈留下一星半點的。

眼見著鳳堯對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連頭髮梢都透著股鄙視。他也懶得在這裡討人嫌。尋了個理由就告退了。

鳳堯看著他的背景，冷笑不已。反問衛子英，「你怎麼就這樣饒了他們了？罰他們跪在院子里給衛夫人抄經也好啊！省是這幾個賤人多嘴多舌的。」

衛子英看著母親的棺槨搖頭。

「不用了。我母親自從嫁給父親之後，一直和這妾室糾纏不清。我想讓她清清凈凈的走。」讓偏院的人抄經，這是超度還是詛咒啊？他可不想偏院的隻字片語髒了母親的地盤。

鳳堯看著他，輕輕搖頭，「你這性子未免也太好了。」

性子好？衛子英忍不住冷笑。鳳堯大概每次都只見到他被人欺負狼狽不堪的模樣。他若是見了他對別人下狠手時的模樣，不知道還說不說得出這樣的話？

如今大將軍府在他一手掌控。要整治偏院什麼時候不行？何必要挑給母親辦喪事的時候發落？來日方長，機會多得是。

倒是鳳堯的話讓他心裡不自覺一軟。不由對他微一笑。

「太子倒知道我了？」

「衛大人你不能如何，那偏院嚼舌根的你也動不得了？」

衛子英看著遠處淡淡道:「動得了又如何？治標不治本罷了。」

若沒有衛承望替她撐腰，偏院又能翻出什麼天？

他只要牢牢的按住了衛承望，再大的妖風也給他鎮的死死的。

鳳堯看著他這萬事不經心卻又瞭然於胸的模樣，只覺得心中一動。這小侯爺還真是色如春花，著實有動人。

一時心癢忍不住道:「昔日衛晏將軍有皓國第一美人之稱。依我看小侯爺也不惶多讓。這大將軍府的風水可真是養人得很！」

這話說得就帶了一絲輕浮了。衛子英劍眉微蹙。 略微有些不自在。 輕聲說道:「 太子爺，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