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鳳堯見好就收。笑了笑便收了手。

「只是句玩話，小侯爺莫要當真。」

鳳堯是太子，又是晏煦雲的長子。君後對衛子英多有照顧，他心裡自然是領情的。

一句玩笑話，自然不能如何。衛子英並未將它話放在心上。 只是搖了搖頭，一笑了之。

他當鳳堯是開玩笑，卻不知眼前的這位子爺卻是真的對他動了點心思。

大將軍府的小侯爺，生得美貌，性子冷淡卻聰慧過人。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都是鳳堯心裡太子妃的第一人選。

唯一不好的是衛子英是大將軍府的長子嫡孫。哪有讓別人家的嫡子進宮的道理？

只怕君後就是頭一個不答應的。鳳泰帝對衛家向來倚重。若是知道了他這「膽大包天」的念頭，只怕會頭一個打死他。

鳳堯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心知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這念頭是萬萬不能讓人發現的。

好在衛子英心思也不在這上頭。忙著替母親治喪。並未將他的戲言放在心上。又自顧自的去忙開了。

鳳堯遠遠的看著衛子英，十六歲的美貌少年青蔥一般的立在那裡，一身素色孝服稱得腰肢又是纖瘦又是柔韌，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

想他年紀小小就喪母。父親又是那樣一個不知輕重的人。一個人撐著大將軍府忙裡忙外。雖然能幹，卻也可憐。心裡不由對他又生出幾分憐惜。

當什麼小侯爺呢？還不如嫁進太子府里來當他太子妃。他定然會敬重他一生，永以正妻之禮對待。即便他將來後宮佳麗三千，也定不叫未來的婢妾敢對他說一個「不」字。

衛天林大勝之後，帶著衛子萌星夜兼程趕了回來。然而他們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上看衛夫人最後一面。

靈堂還在，只是棺槨已經入了土。衛子英身上孝服未脫，整個人瘦了一圈。

衛子萌在邊城過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他原本就喜歡舞槍弄棒。呆在衛家軍營又有衛天林照顧教導。日子過得不知道比在將軍府里快活多少。

就是偶爾會想念哥哥和娘親。他寫信給衛子英讓他接著母親一同來邊城生活。

衛夫人是大家閨秀，從來也沒想過要離開丈夫。更何況大將軍府也要有人守著。衛子英實在走不了。這件事不了了之。

誰也沒想到，他離開府再回來，已經和母親天人永隔。

邊城苦寒，衛子英怕弟弟年紀小受不了苦，每年都給他寄去大量的衣物。此時他穿著一件狐毛小坎肩，哭得停不下來。

一見到衛子英就撲到他懷裡，抽泣不止，「哥哥，你怎麼不等我見上母親最後一面？」

衛子英抱著他，見他哭得這麼傷心，忍耐許久的淚水終於也流了下來。

他伸手輕撫著衛子萌的後背溫柔道：「母親就算在天上也會 照看著你。你只記得她哄你入睡時的模樣就好了。」

衛子萌似懂非懂，摟著他輕聲哭泣。

衛天林又是心痛又是生氣。他好好的一個兒媳就這麼生生病死了。以後他這兩個孫兒還到哪裡去找疼愛他們的娘親？

衛承望知道他今日回府，大概也是匆匆從偏院趕過來的。孝服的衣帶都沒有系好。

偏房那幾個更是人在心不在。跪在門口卻時不時的探過頭來向這邊張望。臉上哪裡有一絲悲戚之情？

他同衛子英一樣，不願意讓衛子萌聽到這些糟心的事。尋了個借口把他支進去給衛夫人的靈位燒紙。自己則拉著衛子英走了。

「可是你那不爭氣的老子又逼著你將我母親匆匆葬了？」

衛天林一開口就不願意和衛子英兜圈子。他十歲的時候，衛天林就把他當成了大將軍府的傳人。

現如此他十六歲了。衛天林更是不當他是小孩子。

衛子英輕輕搖頭，「不是。」

「你不用哄我。你老子那德性我還不清楚？你母親原本是個千金小姐，嫁到我們家來之後卻受了這麼多苦。我怎麼對得她的父親？」

說到這裡，衛天林只覺得心裡慚愧，真恨不得時間倒流，他沒眼饞看中人家好姑娘，結果卻被自己兒子禍害成那樣。

「爺爺不要生氣。是我自作主張將母親葬了。她病了許久，形容枯槁，我怕子萌見了傷心。」

衛天林聽了只是搖頭。說來說去還不都是衛承望造的孽？

衛子英疼愛弟弟的心怕是比他這個爺爺還要多上幾分。

他對這個孫子真是再滿意不過。卻也心疼他小小年紀卻要思慮成這樣。

如今衛子英已滿十六歲，若是讓他守滿孝期，只怕京城裡好人家的適齡女兒就沒什麼合適的人選了。

如此兒媳婦已經不在了。這兩個孫子的事，他少不得要我，操些心。

「你已經十六歲了。依著我的意思，趁著熱孝要不要先給你訂門親事？」

衛子英臉色微變，低下頭輕聲道；「母親剛剛故去，爺爺不要為我，操心這些了。」

衛天林長嘆一口氣，只覺得滿心疲憊。

「若你母親在，我又哪裡需要操這些心？我常年在邊城，也不知道京城裡哪家的姑娘好。你母親剛剛故去原本是不應該說這些。

可是這些我若不跟你講，你再守上三年孝，這一來二去的，你的親事也不知要拖到幾時了。」

當初他為了衛承望的親事費了多少心，結果千挑萬選了一個這麼好的兒媳婦，卻被這孽障活活折騰成這樣。

他只有子英和子萌兩個嫡孫孫。長孫的婚事他若是再不上心，怎麼對得起故去的兒媳和故交老友？

更何況衛子英的人品他是看在眼裡，絕對放得下心的。他被他母親教得十分好。聰慧又豁達。心計和手段一樣不缺，看似面冷其實心卻比誰都柔軟。

這滿京城不管哪家的女兒，他的人品，相貌，家世。那是樣樣都配得上。

他就想從這滿京城的好人家裡給衛子英挑一個好中之好來。

可是無論他怎麼說，衛子英只是搖頭，「爺爺不用操心我的事，待到子萌成年之前，我都不會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