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北渚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在周圍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左旌一笑，帶著人就往走廊那頭走。

"何先生…"左旌被何北渚的惡趣味捉弄到哭泣。

"你沒事吧，你上班第二天就遇見何先生，運氣爆表。"張柏柔看一行人走遠，湊到左旌面前安慰他。

"我沒事。"左旌臉和脖子都是紅色，完全不敢和張柏柔對視，生怕被看出什麼。

張柏柔和嚴博完全沒往那方面想，一致認為左旌是收到了驚嚇，看到小天使這樣都不由得軟下聲音安慰他。

"何先生也真是。我敢說，公司的實習生沒一個是不透過後門進來的，有必要直接說出來麼，明擺著給人下不來台。"張柏柔抱怨，"沒想到何先生也和那群富二代一樣惡劣。"

左旌忍不住辯護，"這本來就是我的錯，不該把瓜子帶到公司，被說幾句也正常。"

張柏柔用一種近乎慈愛的眼神看著左旌。

"怕是午休之後咱們就會被叫去談話。"嚴博把手裡的瓜子殼扔掉，憂心忡忡。

"何先生應該不會，他也不常來公司，大佬一般不會和咱們計較……吧。"張柏柔瞅一眼嚴博。

"就算那位何先生只是隨口一說，你當邊上站著的人是瞎子嗎?"嚴博推推眼鏡，繼續說，"你看看他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們從二十一樓扔下去。"

左旌低下頭，低低說了句抱歉。拿出手機給何北渚發信息，請求他不要讓一同來的管理層開罪張柏柔和嚴博。

何北渚看到簡訊，挑眉回過去，"為什麼要替他們求情，你們才認識兩天。"

一直都站在何北渚身邊的就是梁主管，在看到左旌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是照片上的小男孩，在心中更加留意。

一個身材健碩的西裝男人率先開口，"我這就叫下面人去處理，在公司一點形象都沒有，讓何先生見笑了。"說著他就要打電話。

"主要的問題還是走後門的問題，對招攬人才簡直是致命傷。"另一個高瘦的男人說。

健碩男人一邊撥號碼一邊說，"反正那兩個正式員工的獎金是別想要了。"

"等等。"何北渚打斷他，健碩男人聞言快速把即將打通的電話掛斷。

"一點小事用不著上綱上線。"他給左旌發簡訊，對高瘦男人說:"能走後門的都家境富裕，而這類年輕人勢必接受過高等教育，常青藤，雙一流，多的是。換句話說，他們也是人才，你們心裡有個數就好。"

男人點頭稱是，對這件事不再追究。

左旌收到簡訊，上面寫:"茲事體大，不能沒有交代。"

左旌:"抱歉，事情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錯，何先生…金主爸爸，你說過你是我的後門。」

何北渚看到簡訊一笑，打字。

左旌猶豫了許久，又發了條，"我晚上和你吹枕邊風好不好?"

何北渚一愣，沒想到他家小朋友會這樣說。能把勾引魅惑的話說的坦然，也就左旌獨一份。

何北渚回過去，讓他放心好了。

左旌鬆了口氣，安慰張柏柔事已至此不要難過。

張柏柔一路都在嚶，最後看的嚴博都受不了了，對她說:"我看人家何先生就挺好的，現在還沒結婚，你怎麼不去瞎貓碰死耗子。"

張柏柔哼唧一聲，抬頭看向嚴博，何北渚極少來公司，這確實是個機會，眼中躍躍欲試。

左旌咬著麵包懶洋洋的說，"人家何先生的財富一直處於增值狀態，你年輕貌美過後就一直在貶值，和你在一起不劃算。"

張柏柔手捂胸口吐血，"殺人豬心，不過如此，小左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嚴博舉雙手贊成左旌說的話。

"你說何先生喜歡什麼樣的人?"張柏柔癱在椅子上，嘴裡叼著瓜子殼。

"何先生當然是喜歡我這樣的。"

"哇，你要不要臉啊。"

"你看他怎麼沒站在你面前。"左旌笑眯眯的說。

"就因為你是實習生?"張柏柔面露鄙視。

"因為我是祖國的花朵。"左旌大言不慚。

"你放屁。"張柏柔表情一陣扭曲，"滾滾滾。"

"你不能這樣對待祖國的花朵。"左旌的心情意外好，他從來就沒好和朋友像現在一樣坐在一起開玩笑，何北渚改變了他很多。

這次聊天在張柏柔無限嚶嚶嚶下結束。

直到下班的時候，也沒人來找他們麻煩，相反一向毒舌的組長在看到幾個人的時候都收斂起來。就連嚴博都感嘆老闆良心發現。

走出公司大門，左旌不自覺的往電梯的方向看，希望能遇到何北渚，現在正是下班的時候，電梯口全是人。他們迫不及待的往電梯里擠，也同樣迫不及待的從電梯里出來，看得人喘不過氣。而且他家何先生也不可能去擠電梯，左旌悻悻往車站的方向走。

從電梯上下來之後，還要去擠公交或者捷運，左旌看看時間還早，就決定步行回去。街上很熱鬧，行人帶著耳機面無表情的走路，左旌也是面無表情的，心裡滿滿都是對未來的念想，滿腦子都是"增值貶值"，左旌不知道何北渚以後會不會覺得，把他留在身邊不值得。左旌記得很清楚，當初他是主動送上門去讓何北渚日他，現在債還沒還完，情況卻演變成談戀愛似的…顯然是不值得。

左旌在簡訊上寫:何先生覺得和我在一起值得嗎?

寫完他盯著看了許久，刪掉了，轉而在網上買了一大堆情趣用品。

既然明知會貶值，那就在暫時升值的情況下，把自己僅有的點發揮到最大。

左旌買完之後迅速關上手機，也不知道何北渚會不會喜歡，會不會覺他很…騷/富強民主/浪賤。

正在思緒間，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左旌身邊，耀眼的車標淹在穿行不息的人群中，左旌下意識的避開，車窗慢慢打開，裡面露出一個眼熟的面孔。

"上車。"

左旌聞聲一看，這人長得和何北渚有點像，特別是眼睛，只覺得眼熟，不記得自己究竟在哪裡見到過。

"上車，我帶你回去，我也要找北渚。"何北渚說。

左旌想起何北渚還有個哥哥，上次在家裡的樓梯上擦肩而過，怪不得有印象，他不做猶豫就上了車。

左旌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上，不著痕跡的觀察何北瑜，他身上穿著西裝三件套，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藍寶石的袖扣璀璨明亮。和何北渚身上自帶的柔和氛圍很不一樣，光是目視前方手放在方向盤上不說話就給人一種壓迫感，很厚重，不鋒利，卻有難以言說的侵蝕力。

"來這裡逛街?"何北瑜先開口。

"不是，我剛下班。"左旌輕聲說，和陌生人呆在封閉空間讓他不自在。

"上班?"何北瑜想像不出弟弟會讓喜歡的人朝九晚五，還連一輛車子都不給。

"在玉鳴集團，我朋友說可以來實習一下，和何先生也講過。"左旌實話實說，還在一邊觀察何總臉上的表情。

何北瑜沉吟一聲，面上表示自己已經了解，心裡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愚蠢的歐豆豆在作什麼妖。

為了搭配西裝，左旌帶上了何北渚給他夾上來的手錶，年輕的設計很適合左旌帶，走的輕奢路線一般人墊墊腳就能買得到，又不會像那塊機械錶一樣貴的讓人浮想聯翩，更重要的原因是這是何先生和他第一次約會的紀念。

左旌一直都在緊張的撫摸錶帶，何北瑜想不注意都難。

"手錶很好看。"何北瑜認識這個。

左旌摸著錶帶的動作一愣，把手錶藏在袖子里，小聲說:"這是何先生送我的，我…很喜歡。"說完後左旌覺得自己摸手錶的動作就好像是在炫耀，轉口解釋:"我一般不戴的，何先生覺得我戴的合適，所以…"

左旌聲音越來越小，怎麼解釋他說的話都像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妥妥一個妄圖登堂入室的虛榮女人。

"我懂你的意思。"何北瑜淡淡道。

你懂什麼了？?左旌不說話，他就是越描越黑的典範。

車裡重新安靜下來，左旌給何北渚發簡訊，說自己在何北瑜的車子上，快到家了。

何北渚:他過來幹什麼?

左旌:何總沒說，路上碰到，就…

何北渚:你問他一下。

左旌:我不敢問，他看起來好凶。

何北渚:……

何北渚原來想說，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見外，但最後還是刪掉了，他不想何北瑜見到左旌可口的樣子。

到家之後，何北渚穿個背心大褲衩子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一手擼著狗子一手搖扇子，哪有一點今天在公司裡面精英樣子，活像個公園樹蔭下乘涼的老大爺。左旌逃似的下車，站到何北渚身後。

左旌想起什麼，拽著何北渚的衣服說:"你今天怎麼突然來公司了?"

何北渚一笑:"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咱們有緣，就在走廊上見到了。"

左旌無法反駁，何北渚繼續說:"我原來是想和你在辦公室試試，我都把你的換洗衣服給帶過去。"

結果左旌說要給他吹枕邊風，他就酌情把計劃往後推，不好好借題發揮一下，就不是他何北渚了。

左旌深吸一口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卻完全預想不到之後要經歷什麼。

離他們一段距離的何北瑜黑著臉站在太陽底下看看他們咬耳朵，幹咳一聲，面無表情的徑自走進屋。

左旌給兩個倒上茶，他特意去研究了一下功夫茶，動作不算行雲流水但也熟練有美感，何北渚全身都散發著現充人士的驕傲。

何北瑜沒理他，他下車的時候手上就拎著個不大的被包嚴實的快遞箱，拿到桌子上，用刀劃開。

何北渚放下茶盞，一笑:"爸媽又去哪邊玩去了?"

何北瑜說:"芬蘭寄來的，他們去北歐了。"

左旌聽他們言辭之間說的是家事，很自覺的想要離開。

何北渚攔著他：「你不好奇包裹里是什麼嗎？」

左旌在車上就看到後座上有這個包裹，心中好奇，卻出於外人的禮貌沒有問。現在何北渚開口……他還真想瞄一眼。

「坐下來看看，我都好奇。」何北渚知道左旌在想什麼，「明明在公司的時候你還不是這樣，怎麼到家就疏離了？嗯？就那麼喜歡我一本正經的樣子？」

「你——「左旌害羞的把他推開，還有別人在場，何北渚也下得去手。

打開一層層泡沫之後，整個箱子里放的東西並不多，只有幾張北歐五國的明信片和一個套著黑色絨布袋的玻璃瓶。

何北渚的父母每去一個國家都會給他們寄來明信片，和明信片一起來的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說好幾公斤重的綠石頭或者是用猛獁象毛做的帽子。

每月開箱已經成為兄弟兩個人最期待的環節，在商場上贏得再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在面對父母發禮物時才是真正的快樂，而何北渚願意和左旌分享這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