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眾人大概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都面面相覷。

「老鴇」的臉色變了幾番，依舊不忍直視，半晌才驚疑不定地開口:「張小姐……您認識錢公子？」

我露齒一笑，不客氣道:「熟得很，我不姓張，那牌子也不是我的，街上人比較多，我沒注意抓到了，那個姑娘估計被人群衝散了，說不定現在已經趕來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啦！我朋友找不到我該著急了。」

「姑娘姑娘……請等一下，既然您和錢公子認識，那事情就好辦了，只是張小姐還沒到，您這一走，奴家這招親樓不就一個空架子？奴家也不好跟下面這些人交代不是嗎？要不這樣吧，姑娘也站累了，先在這吃點點心歇歇腳，奴家帶些人去幫姑娘找朋友，您坐好嘞……還不趕快再端幾盤點心過來！」

女人硬把我拉到旁邊的桌子上坐下，使個眼色，幾個侍女便一窩蜂湧上來噓寒問暖，她自己則急匆匆地帶幾個人下樓去了。

「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這張小姐要嫁給兩個人？」

「錢公子居然也出現了，還接了繡球！葉大俠，錢公子……天啦--啦！我一定在做夢！」

「有什麼好驚訝的，整條街都是錢公子的，他不是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一個是江湖頂尖的高手，一個是活的金山，你們猜誰會抱得美人歸……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兩個都不是好惹的，還不如把美人兒給我，兩全其美。」

「我看未必那麼複雜，你們沒聽見張小姐直呼錢公子的名諱嗎？他們兩個應該是極熟的，說不定是錢公子特地來看張小姐招親的……」

「那這繡球又是怎麼回事，依我看吶樓上那個長得妖里妖氣的女的肯定是故意把球扔給錢公子的，真不要臉，勾引了葉大俠還不知足，還想嫁給錢公子……做夢！你看吧，待會兒她肯定被踢出招親樓！」

……

卧槽嘞，這群人想像力真豐富！我看他們說得越來越不像話，蹭得站起來，攀著雕欄就要告訴他們我不是什麼張小姐，嘴卻被一雙肥手捂住！

「張小姐今天有些激動，言談舉止可能有些失常，請諸位公子大俠見諒……既然繡球在錢公子手裡，葉大俠又贏得了比賽，不如讓張小姐自己選夫君，如此也不失公平。」

我：「？？？？」

「我替他打的。」葉無簫突然指著不知何時已經在台下的錢辰道，依舊目無波瀾，「人給他，劍給我。」

台下一片嘩然，每個人都驚得瞪圓了眼睛。

「我沒聽錯吧，葉大俠替錢公子打擂台？」

「你沒聽錯，我也聽見了……！」

「天下之大，除了王家堡，也只有錢公子能請得起葉大俠了。」

……

卧槽？？？這是什麼劇情？？我不是說了自己不是張小姐了嗎？那個悶騷男為什麼會替錢辰打擂台？

我震驚地看向錢辰，人群中又被分出了一條道，他被眾人圍在中間，臉上帶著吃驚的笑意。

「原來月姑娘本名叫浮香，錢某不知，以往唐突了張小姐還望小姐海涵。」

你在逗我？？？

那個女人終於放開我，我立刻張牙舞爪地攀在雕欄上:「錢辰你腦子壞掉了嗎！？是我呀！月亮！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張浮香！那個帖子是我在路上撿的！不是我的！」

「那……」錢辰摸著身上的玉佩，向前走了幾步，圓圓的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疑惑，「姑娘來自何處？家中有何人？」

「……」

我噎了噎，臨時編故事這種事我不是很擅長，古代有什麼地方我也不懂呀，直接說裏海？家裡有個師父？

有點扯呀……

我憋的耳朵都紅了，樓下的人都盯著我看，儼然在看一齣戲。

「我……我住在……」

我心一橫，剛想說出裏海，就聽一聲高亢的「姐姐」越過無數個人頭而來。

在經歷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後，我已經非常淡定地接受了這聲「姐姐」以及後來的「女兒」。

是的，就在我猶豫的幾秒鐘，我多了一個爹和一個妹妹。

只聽幾聲「張老爺來了」，一個妙齡少女攙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神奇地從人群中冒出，健步如飛地奔上樓，抓住我的手左一聲姐姐又一聲女兒。

這個姑娘的臉我是沒印象的，但身上的配飾我見過，因為腰間裝飾的花是真花，觸感不一般，分外別緻，看過一次便能記住，那個喜帖一樣的東西就是從她的腰上扯下來的，她就是那個——

張！浮！香！

我長吸一口氣，抽出手，有氣無力道:「別鬧了張小姐，你知道我不是你，本來該是你站在這裡，你才是張浮香。」

「姐姐，我是禾香啊！」姑娘聲淚俱下，如歌如泣:「姐姐你激動得都不認識我了嗎！？」

我激動你妹啊！

老人慈愛地對著我笑了笑，轉而對著下面一眾吃瓜觀眾招呼道:「小女今日招親，緣分交給上天，因而不論哪位豪傑勝出，老朽都樂意將小女許配給他。」說著老淚縱橫了一會，一副不舍的模樣。

這演技……看得我想給他一榔頭。

「老鴇」喜氣洋洋，「既然葉大俠是替錢公子打的，張大小姐又把繡球拋給了錢公子……」

「那是意外！」抓狂。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不是變相承認自己是張浮香了嗎？

「老鴇」看了錢辰一眼，小眼睛轉了轉，膩笑道:「張大小姐既然說是意外，那剛才的事姑且不論，現在葉大俠是擂主，諸位可都聽見了，葉大俠剛才親口說的，是替錢公子打的擂台，如果沒人挑戰葉無簫大俠，張浮香小姐可就是錢辰公子的人了。」

錢辰風雨不動，穩坐泰山，好像在看別人的事，只有我看他的時候臉上才帶著溫和的笑意。

憨厚無害。

我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摸不清，不像是故意整我的，那事情怎麼發展成這樣了？

「錢辰，你上來一下，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這種情況遇到熟人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管怎樣先把事情的經過跟錢辰說一下，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眾人聞言，都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我，倒是錢辰很自然地應了聲，「老鴇」卻道，「不著急的，等奴家宣布您今日挑選的夫君再說話也不遲，請張老爺和二小姐坐好，招親很快結束……還有哪位英雄要上台挑戰葉無簫大俠的？」

台下還有幾個人面有不甘之色，「還以為是葉大俠看中了張小姐，演繹一段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戲碼……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富豪，連葉公子都請得起，唉，如果我能請得起紫公子就好了。」

「紫公子和葉大俠誰比較厲害？江湖上僅有的兩枚紫牌就在他們二人手裡，真想看他們打一場。」

「一群傻叉……」有人啐道。

「你們說為什麼葉大俠想要張小姐的劍？無心劍稱得上是絕世神兵了，還有什麼劍能入葉大俠的眼？」

「莫非……那把劍真的是月光寶劍？」

「瞎說，月光寶劍是情聖大俠的劍！」

「這裡面肯定有內情，江湖傳聞情聖大俠一次除魔重傷後性情大變，有一段時間到處找穿紅衣服的姑娘……說不定張小姐就是那個神秘的紅衣女子！情聖大俠把月光寶劍送給了她……」

「靠，老子聽的怎麼是情聖大俠與驚鴻館聶小姐早已定親，月光寶劍乃是作為聘禮準備送給聶小姐的。」

「咦，不是紫公子和聶小姐定親的嗎？」

「……」

如今事情已經脫離了我的控制，混亂得不忍直視，那——

再混亂一點也無所謂了。

我垂眸，將月光橫在面前，緩緩拔出。

「沒人上，我跟他打——」抬頭，也不看眾人的反應，只盯著那雙無波無瀾的淡色眸子，一字一句道:

「小子，我叫月亮，月光，是我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