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惹得攤主和攤上幾位散客頻頻回頭。我趕緊坐下來，做賊一樣用手擋著臉湊到情聖面前，「我跟你說哦，阮闌是月狐！」

「阮闌？你姐妹？還是兄弟？」

我噎了噎，當機立斷地翻了一個白眼，情知怎麼說他都不相信，也懶得解釋，便直截了當道：「阮闌雖為月狐，身上卻沒有半分仙氣，連靈獸該有的靈氣都沒有......」

「你們家都這麼廢材啊。」笑。

「你！你以為你很厲害啊，等我恢復了，我一隻手指就能.....就能宰了你！」

情聖笑意更深了，不再說話，端起半溫的豆腐腦幾口吃完，結完賬，把劍一提，「該回去了，一夜沒睡，本大俠困死了。」

我看他精神抖擻地抬步就走，忍住再次翻白眼的衝動，把月光抱在懷裡追上去，「哎，我還沒說完呢！你別走那麼快啊！」

晨光透過雲層，清和地灑人間，開啟新的一天。人聲漸起，花葉上的露珠以不可見的速度蒸發，整座城池在蘇醒。

而我，卻要在這充滿生機與活力的清晨沉睡。不知道是不是法力消失的副作用，從吃完早飯全身就軟的不行，再加上一夜沒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走在路上搖搖晃晃的，連續好幾次撞到情聖，活像個遊魂，最後實在困的要暈倒了，不等情聖開口，我就自己扒拉著爬上他的背，讓他一路背回了地宴府。

這一睡我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醒來，已然忘了今夕何夕。

我打開床邊的窗戶，頃刻間，暖暖的太陽光直射進來，錦被暗色的花紋被照得金燦燦的，十分溫暖，環顧卧室，屋裡再沒其他人，擺設有些變化，多了些芳香花草和其他小物件，像是姑娘家侍弄的。

我就著屋角盆里的清水簡單洗漱了一下，抬頭便看見一個傢伙探頭探腦地在門縫裡偷窺，我一下打開門，還沒問是什麼人，就聽他驚喜地轉身跑走，邊跑邊喊：「陸姑娘！月姑娘醒了！陸姑娘.....」

陸姑娘？是誰啊，我醒了喊她做什麼？情聖跑哪去了？

我在院子里踱了兩步，仔細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認識一位姓陸的姑娘。身上的衣袍顯得有些大，我才記起這是那個誰的衣服，頓時渾身不對勁，忙又跑回屋裡打開衣櫃取衣服。

這一開不要緊，立馬被裡面布料的顏色晃花了眼。我咧著嘴用手指勾出一件紅艷艷的衣服，心道情聖衣櫃里怎麼會有這麼騷包的顏色，他不是一向只穿黑得跟烏鴉一樣的衣服嗎？咦，他確實也穿過紅衣服，當時假扮那個誰......斗闌是吧？話說他穿紅衣服看起來挺有氣場的，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真像只紅狐狸.....難不成因為那個激發了他對其他顏色衣服的嚐試心理？

不過.....這花紋也，太娘了吧。

抖開衣服，看到下面的裙擺樣式，才發現自己想多了——這分明是女人的衣服，我可沒腦殘到認為這是情聖要穿的衣服。一邊想著他的房間里為什麼會有女孩子的衣服，一邊拿衣服往身上比劃。

不肖說，這件衣服若是我穿，合身的緊，難不成是買給我的？

女人對漂亮衣服的抵抗力向來很低，想了幾想，已經躍躍欲試了，待要施法換衣，腦袋空空如也，才驚恐地意識到那天晚上感到法力全失並非做夢或錯覺，這笨重的身子，腳踩實地的踏實感，因為久睡產生的酸痛.......

我有些欲哭無淚，覺得事情大大的不妙，一時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梳理下來，最早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是在那個妖魔橫生的「鮮界」，那條奇怪的尾巴第一次出現，當時發生太多的事，加上自己奇遇不斷，也沒仔細追究，如今法力盡失，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

沒有法力，回到裏海尋求師父的幫助目前也是不可能的，正欲扒開衣服看左肩的金蝶還能不能召喚出來，門口突然出現一個綠衣姑娘。那姑娘耳朵上有一對綠得幾乎要冒光的耳環，妝容十分精緻，腰上系著的幾個小荷包隨著她的步伐有規律地在水綠色長裙邊側輕輕晃動。

「縷縷？」我有些驚訝。

陸縷縷聞言一愣，似乎比我還要驚訝，盈盈一笑道：「這就是月姑娘原本的聲音嗎？真好聽。」

她說著拿起我手裡的衣服，提議道：「要不要試試？」

我還有些懵，她又道：「前日情聖哥哥忽然叫我同他去挑些衣服，去了才知道是替一位姑娘挑的，我原本以為是給聶小姐，直到看到姑娘.....」縷縷像是想到了什麼，抿嘴一笑，那珠翠綠環點出清透的光，「我從未見過像姑娘這麼有趣的人，也難怪情聖大哥另眼相看，」頓了頓，笑意漸斂，紅彤彤的臉龐帶了疑惑。

「舊日在萬棱，聽說姑娘那時不告而辭，而情聖大哥在一次重傷後似乎也忘了姑娘，我有一次提起，邵大哥打斷了我的話，私下裡也跟我說讓我不要在情聖大哥面前提到你，就連這次見到姑娘邵大哥也權當初識.....很多事我都不清楚，但我知道月姑娘一定不會傷害情聖大哥的，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配得上情聖大哥，那個人一定是你。」

我目瞪口呆地聽她說，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說，心裡不免把許多事回憶了一番，諸多惆悵。陸縷縷是個安靜溫柔的人，這時卻像有說不完的話，精緻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格外典雅，她的目光投向我放在衣櫃旁梳妝小桌的月光——我記得之前沒有這個小桌的。

「我與情聖大哥自幼相識，情聖大哥得情聖寶劍時不過幾歲孩童，聽聞月光劍是情聖劍的命定之劍，便孤身闖萬棱的聖劍山，那時情聖大哥已聲名遠播，但是當時他卻沒帶情聖劍，也沒有像他之前參加武林大會那般戴著讓人覺得冰冷疏遠的面具。」

「後來，情聖劍隱世，他攜月光而來，世人便都記得江湖情聖。自從情聖大哥得到月光劍，就再也沒見過情聖劍，月光嵌入情聖大哥的身體，如同他的命，他從未讓別人碰過，可是......」

陸縷縷抬起頭，我看清了她眸中涌動的淚泉。

「他把命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