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生活並不好過，父親並沒有收回我住的那套房子，也沒有凍結給我的那張卡，這樣的行為更讓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沒打算去拒絕這些東西，我沒有那麼清高，也沒有什麼受之有愧的想法，我早就學會了如何獲得最大的利益讓自己能夠活下去。

向陽的日子大概比我還要難過，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種，每一個無眠的夜晚我都在想，此刻的他會不會也在如我這般念著他似的思念我。

高三的日子很難熬，做不完的習題，寫不完的試卷，我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當中，只有這樣，才沒有空閑的時間去思考那些令人心煩的事情。

直至聯考結束，我和向陽都沒有任何聯繫，每每有空閑的時間我還是會郊外看望老爺子，幫他做一些簡單的事情，除了少了一個向陽，一切都好像和從前沒有區別。

最初他並沒有給我好臉色看，也說過很多難聽的話，但是全被我一笑而過，後來他選擇直接無視我的存在，只是偶爾會看著我嘆氣，那種難過惋惜的眼神讓我記憶尤深。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無恥的，老爺子的態度擺的很明顯，我卻依然熟視無睹，打著為了消除心裡的負罪感做那麼多的事情，其實也是在變相地賭老爺子一定會心軟。

向陽的電話來得很突然，那個時候我正在一家寵物店做兼職，店長吩咐的事情不多，可是卻很雜，貓貓狗狗聽不懂人話，上串下跳的瞎折騰人。

手機正在充電，我也沒怎麼注意，跟另一個店員說了一聲讓他幫我看一下，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沒必要通知我。

向陽的號碼已經換了，因為是陌生的號碼，想著應該是搞推銷的，所以他直接就給掛了。

是的，掛了。

向陽後來跟我說當時他的心情簡直就像是做過山車，上上下下的，甚至差點因為這個被不小心掛掉的電話而絕望了。

後來那個店員也被老闆安排出去搬貓糧和狗糧了，所以向陽後來的電話也由掛斷變成了無人接聽。

一次又一次地完美錯過，現在偶爾想起來的時候還會覺得有幾分好笑，但是更多的的心疼和懊悔。

不過最後還是接到了他的電話，聽到他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我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回了一聲：「向陽？」

他「嗯」了一聲，然後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我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可是所有的思念，所有的難過到了嘴邊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然後向陽笑了一聲，帶著點期待地問我：「今天感覺還好嗎？」

我也跟著笑，感覺忙了一天的腰酸背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挺好的，你呢？」

「我？我也挺好的。」他輕輕地說道，話裡帶著笑意。

像是最平常的對話，我們都刻意地去忽略中間的這段分別的時光，誰都沒有說出自己的想念，誰都沒有傾訴自己的難過，我們都很清楚，有些話不需要說有些人也能夠懂得。

雜七雜八地不知道聊了多久，傻兮兮的笑容也跟著掛了很久，掛斷電話還有種身在夢裡的即視感，然後自然而然的，我失眠了。

第二天是周六，頂著兩個顯眼的黑眼圈，還帶著一臉傻氣的笑容，也難怪老爺子一見到我就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就再也不理我。

老爺子越活越回去了，彆扭起來跟小孩兒似的。

搖搖頭，我啞然失笑。

我看著老爺子的背影，說不感動是假的，向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跟我打電話，若不是老爺子准許，他又怎麼會有那樣的機會？

在後來的日子裡，我曾無比慶幸，我們從來沒有選擇放棄，我們一直都在堅持，我們相信著有一天我們都能獲得福祉。

我更曾無比感激，感激向陽從來沒有想過結束，感激自己從來那麼倔強，更為感激的是那個曾在我們生命中留下深刻記憶的老人，從來都是那樣的善良。

開始的電話到後來的打賭，再到最後的「你們要好好的」，老爺子一次又一次地在讓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終於成全了我們這大多數人眼裡荒唐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