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向陽從十三歲正式相識，十六歲正式確定戀愛關係，十八歲被迫分離，二十三歲又重新回到彼此身邊，開始了兩個人的生活，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我們終於有了一個共同的家。

母親後來有找過我，她依舊是那麼的優雅漂亮，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寬容，將近五十歲的人保養得還如同三十齣頭一樣。

她全程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著我，然後莫名其妙地就濕了眼眶，眼淚不停往下掉，我連忙給她遞紙巾。

她哭著問我：「雲默，你恨我嗎？」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可是她卻誤以為我是在默認，哭的更加傷心。

我一時慌了神，從小到大，母親雖然懦弱，但是卻從來沒有在我面前這樣失態過，我狠狠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恨你。」

怎麼會恨呢？我在心裡苦笑。

我一直覺得恨是一個很嚴重的詞，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把它用在任何人的身上，更何況這個人是我的至親。

「對不起，對不起……」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回我讀懂了她的目光，帶著帶著愧疚，帶著後悔，更多的是心疼和難過。

我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感受到她有一瞬間的僵硬，笑了笑，緩緩地說道：「媽，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你看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

她把上下打量了一翻，然後提出她要想要單獨和向陽談一談的想法，我看著她不容置辯的神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向陽接到消息的時候也沒感到驚訝，面對我有些忐忑的目光，揉了揉我的頭髮，傾過身來親了親我的嘴角，說：「沒事的，別擔心。」

具體的談話內容我並不清楚，向陽向陽不曾告訴我，我也沒有詢問的打算，那天我就一個人坐在店裡另一個隱秘的角落，看著他們含笑交談的樣子。

向陽曾經勸過我不要和家裡鬧的太僵，很多事情可能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我當時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點點頭說「好」。

年少時尚且不懂什麼愛恨糾葛，對於父母的印象少的可憐，唯一記憶深刻的是父親一貫嚴肅的臉和母親一臉的笑意盈盈，不管怎麼說，即使我表現得再怎麼對親情不屑一顧，內心的深處也還是有著渴望的。

越長大就越明白他們的不易，纏繞在心中的埋怨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的在消失，曾經以為的不關心不在乎都化作了另外的一些東西，不是不愛，只是愛的太過小心翼翼。

母親是父親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向陽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獃獃地看著他，我沒有懷疑消息的真實性，如今的向陽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會被輕易打包出國的毛頭小子，他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人脈，有自己的渠道去獲得消息，更何況，事關於我。

沉默良久，我扯了扯嘴角，看向他，說：「說清楚點吧，我不太懂。」

大概就是一出棒打鴛鴦的戲碼，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最後卻不得不屈服於世俗，父親最後還是娶了家族裡安排的那個門當戶對的對象，母親也曾一度絕望過想要自殺，然後他靜靜地陳述了一個事實，我才是靳家的長子。

五個月的差距，放在一起誰又能釐清誰大誰小，我們的年齡，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所以每年他的生日那麼隆重卻是在為另一個孩子的出生而慶祝。

所以，靳大少才會無比的恨我。

這個消息使我震驚到不能言語，向陽把我摟在懷裡，輕輕地說道：「你母親懷你的時候你父親還沒有結婚。」

想著我突然笑了一聲，然後就一直笑個不停，直到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我才開始慢慢停下來。

向陽一直靜靜地看著我笑，然後輕輕地幫我擦掉眼淚，在我腦門上親了一口，說：「沒事了，寶貝兒。」

所謂的原罪從來都只是束縛的枷鎖，所以母親的痛苦失望是真的，冷淡無視是假的，父親的小心翼翼是真的，為了面子放棄我是假的，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我。

我突然明白了當初父親那複雜的眼神究竟藏著些什麼，是失落，是難過，是心疼，更多的是如釋重負，彷彿終於有了一個理由讓我可以逃脫掉這個身份對於我的束縛。

因為是我想要的，所以他們都註定了不會拒絕，只有遠離靳家，才算是真正的遠離了整個整個圈子的紛擾。

恍惚間，我憶起幼年的場景，母親把我抱在懷裡，溫柔地對我說，：「寶寶以後只要做一個平凡的人就好，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重要。」

是啊，自從遠離了靳家，我過得比以往都要好，這樣，你們是不是都會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