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小說: 閨閣之臣 作者:子书挽风 字數:1874 更新時間:2019-09-22 11:32:25
風墨渾身無力,腹中仍有些隱隱作痛,在儲澈的高壓下喝了半碗熱粥,沒一會兒又迷糊睡了過去。
倒也睡得不沉,儲澈為他捋鬢絲,為他輕揉腹部,撫摸他的臉頰,親吻他的額頭…無一不知。
彷彿又回到了白骨鎮的那些歲月,二人終日廝守一處,鸞鳳和鳴、如膠似漆。
驀然有些眼眶發疼,惝恍迷離,不知路在何方。
仔細想來,那時與這時,其實並無甚大的區別,身份依然,不過地點不同而已。
那時尚可毫無顧忌與儲澈終日廝守,此時為何就不能?
雖是掛礙長輩,但以爹娘的性情,若他決意留於此地,二老保管鋪蓋一卷就尾隨而來了。
不能盡孝之憂,實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在於,他實不想與那三千嬌兒分割一人之愛,這始終是存於心口的一道鴻溝。
跨不過,填不平。
無計可施。
儲澈寬衣褪靴而來,長臂將他輕輕環住。
臉頰貼於結實滾燙的胸膛,風墨聽到了沉穩有力的心跳,惶惶不安的心漸漸歸於平靜,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清早還是儲澈將他喚醒,睜開眼只見儲澈已穿戴整齊,手持一瓷碗坐於床沿,柔聲說:「朕要上朝去了,且把藥喝了再接著睡。」
燭台高照,室外一片漆黑,風墨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時辰,暈暈乎乎半撐起身子倚於儲澈懷中,擰著眉頭喝下了一碗漆黑的湯藥。
儲澈接過空碗放於床邊高幾上,又從幾上拾起手巾為風墨擦去嘴角藥漬,這才將人重先放回床面,掩好被頭說:「朕這幾日抽不開身,不能時時陪著你。你身子不適便在此處將養幾日,讀書之事暫且放一放,朕雖然希望你能名列三甲,但也不忍心你如此拚命。你要記得,於朕而言,你能有個好的身體才是朕最欣慰之事。」
這明明是一句感人肺腑的關切之言,風墨聽來總覺得有些許不妥之處,卻又挑不出哪裡不妥,愣愣點頭。
儲澈輕笑著在他唇上壓下一了吻,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風墨盯著微微晃動的羅帷呆愣了片刻,這才掀被起身走出了內室。
推開軒窗,寒風倒灌,寒涼刺骨。
抱緊雙臂探出半個身子,天色未明,街道寧靜,借著雪光依稀可見已經遠去的馬車,偶聞趕車人吆喝揮鞭的聲響。
「公子。」
身後有女子輕喚,風墨沒料到屋裡還有他人,不免嚇了一跳,回過頭見是一眉清目秀、體態淑婉的女子,倒也不面生,自第一次入凝香閣就已經見過了。
女子微笑道:「時辰尚早,公子何不多睡一會兒?」
風墨瞥了一眼窗外,問:「敢問姑娘,現在是什麼時辰?」
女子微微屈膝,回道:「回公子,陛下離開那會兒正是卯時。奴婢玉吟,萬萬擔不得公子這聲『姑娘』。」
想到自己與儲澈狼、狽、為、奸之事凝香閣的兩名女子一清二楚,風墨就渾身的不自在,不再與之多言,鑽回內室繼續補瞌睡。
只是哪裡還睡得著,孤枕冷被,思緒繁雜。
在想那五更冒雪摸黑離去之人,是否日日皆要早起。
…
風墨兩次腹痛,方子均出自薛太醫之手。
第一次在劉府,夜半發作,薛太醫下了一味益母草;此次絞痛到昏厥,薛太醫又多加了一味烏雞,輔以適量阿膠,桂圓,紅棗,枸杞,小火慢熬。
風墨喝過之後雖然下腹還會隱痛三五日,但好歹不再痛如刀絞了,如此已算奇效。
可當儲澈追問風墨腹痛的原因,薛太醫卻是戰戰兢兢、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儲澈憤怒不輕,差點將人處個秋後問斬。
哪怕至此時,風墨為何能以男兒之身懷胎產子仍是個不解之謎。據風老爺所說,風家族譜有載,先祖之輩中曾有此異能者,由此推測是血緣之由。可也只是隻言片語,卻不知那位先祖後來如何了,是否長命百歲,壽終正寢。
是以,儲澈不敢掉以輕心,既有風吹草動,便要刨根究底。
當日下朝便將太醫署古稀之年的院使詔入了御書房,將薛太醫親筆藥方遞到了老院使眼前,「愛卿且幫朕瞧瞧這方子,主治何症?」
老院使接過方子隔得老遠眯眼大致看了一眼,躬身回道:「回陛下,此方常見,是為主治女子經水不利,少腹滿痛之方。」
經水不利?儲澈渾身一震,「你且再仔細瞧瞧,萬不可弄錯了!」
老院使只好捏著藥方步至光線明亮之處,仔仔細細又瞧了四五遍,走回原地說:「回稟陛下,確是治療女子行經腹痛之方,老臣不敢弄錯。」
儲澈「騰」地站了起來,急色道:「且與朕說明白一些!」
年邁院使連忙顫巍下跪,娓娓道來:「益母草活血祛瘀,可治行經不利。烏雞、阿膠、紅棗、桂圓、枸杞可滋陰補血。女子經水,如月虧盈,一月一行,然多有少腹疼痛,畏寒體虛者,甚者絞痛暈厥,輾轉難解,此方可助之…」
見天子垂眸於玉案一動不動,老院使越發虛軟,腦中千迴百轉,額上汗珠簌簌滾落,「呃…婦人月水來腹痛者,由勞傷血氣,以致體虛,受風冷之氣客於胞絡,損傷沖任之脈。經前而痛者當服益母草,經後而痛者當…」
儲澈抬手止言,神色難辨,略有無力地說:「朕知道了,退下罷。」
老院使萬分錯愕,死裡逃生虛脫不堪,良久才撐著膝蓋緩緩站了起來,顫聲作揖:「老臣告退。」
儲澈發怔半晌,猛然回過神提聲而喚:「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