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襲城後，排練室的空調就成了孤獨的擺設，開始等著灰塵覆蓋。

阿D似乎是理解它的寂寞，一手按著弦，一手按了遙控器上的按鈕。

「阿D，你是不是傻！」小宋手指著某人，「沒看見這裡還有個病號嗎？」

阿D的目光順著眾人落在陸嘉楠身上。

「我？」陸嘉楠停止撥琴看著大家一臉不解，「我沒事啊……」

「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出來，」老光湊到小宋跟前，又看著陸嘉楠，「阿楠，你今天嗓子有些奇怪啊，撐完今晚應該沒問題吧？」

原來以為不算很明顯，結果還是被大家給聽出來了。

他捏了捏喉嚨清清嗓子，「應該沒問題吧，就是有點癢，但是絕對能唱過今晚。」

阿光：「那就好。」

阿D像是受到了什麼感召，關了空調後湊上前雙手捧著陸嘉楠的臉輕捏起來。

「你感冒了？」他問。

陸嘉楠：「一點點……」

「什麼叫一點點？」阿D神情突然緊張，「你鼻尖都紅了，這就是感冒上火的表現啊！」

陸嘉楠本想說這是因為你捧著臉才會紅，卻還是佯裝淡定地提醒他：「別再這樣了，小心感冒傳染給你。」

阿D兩眼放了綠光，「那就快點傳染給我吧，我老早就想請病假了！」

說完，他不顧周圍弟兄阻止，強行將雙唇貼在陸嘉楠嘴上。

那日從萬小宏家回到公寓後，陸嘉楠突然對隔壁的傢伙生了好奇心，他十分想一睹對面鄰居的尊容。

於是在那位鄰居開門出去後，他也悄悄開了門出去，打算到電梯附近偷窺一下。

可他才剛到電梯口，那位鄰居就先入了電梯。

因為電梯附近光線昏暗，除了知道他是個男的，模樣、身形、還有穿衣打扮陸嘉楠都沒看清。

隨後耳邊涼風一過，寂靜的走廊內只回蕩陸嘉楠家的關門聲。

更可悲的是他還忘記把鑰匙給帶了出來。

最後，他站在門外三個小時才等來了保安和開鎖的師傅，同時也喝了不少的涼風。

憑著一口氣唱完今夜的曲目，坐上萬小宏的車後陸嘉楠已是幹咳不止。

「最近降溫，你得多穿點……」萬小宏邊說，邊從副駕駛的儲物箱內找出潤喉片遞給他，「明天就不要來了，在家休息，等好了再說。」

「那怎麼行……」

「沒事，工資照樣算給你。」

「那太不好意思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又不僅僅是你才這樣，」萬小宏對他笑笑，「換成誰都一樣，這在合同里都是寫好的，難道你沒仔細看過嗎？」

「誰沒事會仔細看那東西？」

陸嘉楠揉揉鼻子，心想難怪阿D一心想感冒，原來是這麼回事。

「看來你真是個好騙的傢伙。」萬小宏說完，發動了車。

昨日小粒患了感冒，萬小宏請了鐘點工到家裡照顧，所以今日她沒跟來。

趁著副駕駛上沒人睡覺，萬小宏破天荒地在車內放起了歌。

歌才不過四首，已經到了臨家的路口。

陸嘉楠以為他會在老地方放自己下來，早就抱好了琴，卻沒想到他調換車頭開進了小路。

「那裡面很難走的，再說你要是回家晚了該怎麼辦？」

「沒事，小粒現在興許已經睡了，我無所謂，再說我也想知道你家的具體位置……還是說不方便我過去？」

「沒！」

「那就好，」萬小宏回頭向他展齒，「還不趕緊告訴我路該怎麼走？」

陸嘉楠的公寓建在一個很高的陡坡上，附近有一條廢舊的鐵路，向西直行就是一條大道。

「這個公寓以前就聽說過，也是個有年份的樓盤了，沒想到竟然還在。」

把車停在公寓附近的小區內，萬小宏從車上下來，陪著陸嘉楠走到公寓的樓道口，隨後又與他進了電梯。

陸嘉楠完全沒想到這晚他會心血來潮要跟自己回家，想著自己什麼都沒準備覺得好尷尬，可讓他回去又怕他會多心，所以聽他說話也只能作「嗯」「哦」的回答。

「對了，昨日問你的，已經考慮好了嗎？」

走在老舊潮濕的走廊內，萬小宏突然停下了腳步，前方的腳步聲也跟著他戛然而止。

就在昨天晚上，萬小宏在酒吧打烊後叫住陸嘉楠，將他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向他提出了正式交往的請求。

當時兩人就像簽合同的那日，對坐一桌。陸嘉楠被萬小宏突然的告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對萬小宏並非是認真的，跟他上床，也完全是為了排遣自己體內長年累月的寂寞，以便讓自己以後對這種事能夠重拾信心。

他只是單純地想讓自己好過而已，也只是萬小宏當晚恰好沒有拒絕而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別介意，那晚你我誰都沒有認真，可是不代表以後不會，至少……現在我就想在你身上認真一回。」

「我……」

「還是說，我已經糟糕到失去了任何的吸引力？」萬小宏低聲問。

「沒有的事！」陸嘉楠慌忙否認，「我只是……還沒準備好，我……」

「也對，是我唐突了，讓你困擾真不好意思，」萬小宏還是老樣子地輕笑一聲，對陸嘉楠道，「那你願不願意考慮一下，也為我認真一次？」

「我……嗯……」

萬小宏沒再帶墨鏡，直視的雙目讓陸嘉楠有些臉紅，何況還是私下在這裡說這種事。

他將頭埋得老低，一聲不吭。如果不是萬小宏驀地握住他的手，許是連回家的事都要給忘了。

在萬小宏眼裡，陸嘉楠膽子夠大，但也只屬於初出牛犢的那種。

他在床上勾引自己時如此豪邁熱情，可真與自己做起來又是青澀到不行。那時萬小宏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他的第一次。

想到這裡，萬小宏看著站在對面的陸嘉楠笑出了鼻息。

那一聲讓陸嘉楠從沉思中回過神，醒來後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萬小宏。

「沒事，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萬小宏說完，走上前捧著陸嘉楠的雙頰，在他額前輕輕落下一吻。

「走了，再見。」

「等一下！」

陸嘉楠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此時無論是誰都感到有些始料未及。

「怎麼了？」

「你……來都來了，也不進去坐坐……」

「你準備好了嗎，房間有收拾嗎？」萬小宏半開玩笑地問。

「我……」想一想房間里的慘景，陸嘉楠又覺得十分後悔。

「如果是這樣……」萬小宏低頭看著陸嘉楠的手，「那我可不可以認為這是你經過深思熟慮後已經徹底地接受我了？」

「你進來吧……」

陸嘉楠沉寂片刻，拉著他的衣袖，匆匆將他拽進門。

進了門後，陸嘉楠習慣性地開了燈，萬小宏卻拋去了所有的剋制，完全無暇顧及房間內的光景，在關上門後直接抱著陸嘉楠與之擁吻起來。

陸嘉楠匆忙將琴放在地上，繼續承受著萬小宏給予的斷斷續續的呼吸，然後，兩人雙雙倒在床上。

小床的響動迅速在整個房內擴散開，除此還有陸嘉楠止不住的咳嗽聲。

萬小宏平靜了呼吸，將陸嘉楠從床上抱起，放在懷中輕拍幾下他的背為他止了咳。

陸嘉楠臉色已是潮紅，額頭上也升了溫度。

「今晚怕是不行了，你得好好休息才行，」萬小宏將十指埋在他發間，在他耳旁低聲，「記得吃藥，早上我再過來看你。」

「那你路上小心。」

「你這裡真不錯，」萬小宏走到門前環視房內，「感覺很溫馨，難怪你會迷戀這裡。」

陸嘉楠看著一地衣服，只能扯著嘴皮笑肉不笑。

送走了萬小宏，陸嘉楠回到房內，剛準備洗澡睡覺，又聽見隔壁傳來憤恨的摔東西聲。

莫非剛才吵醒他了？陸嘉楠不敢多想，慌忙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