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和他很像，可是你不是他。」

他不再為猜中秘密而感到驚喜。

他也不再為被猜中秘密而感到驚訝。

萬小宏也好，陸嘉楠也好，此刻內心都歸於平靜。

「你還記得今晚那個差點打了我的客人嗎？」

「記得。」

「我眼睛上的傷就是他給弄的。」

「他為什麼傷你？」

陸嘉楠忍不住伸手去撫摸萬小宏眼睛上的傷痕。

「因為我不僅睡了他的弟弟，還把他的弟弟拐走了，最後他的弟弟還死在了我的手上。」

陸嘉楠怔在床上。

「現在是不是開始覺得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萬小宏伸手將陸嘉楠稍長的頭髮撩到耳後。

「嗯……」陸嘉楠沉吟片刻，搖搖頭，「我不認為，但我很奇怪……」

「奇怪我為什麼殺了人還逍遙法外？」

陸嘉楠點點頭，又說：「所以我覺得，那應該不全是你的錯。」

「可是不管是不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人不在了，那傢伙也把我恨進了骨子裡了……」

萬小宏邊說，眼睛不知望向何方，就好像往昔還在眼前一樣。

萬小宏還告訴陸嘉楠，那家酒吧其實也不是自己的，是因為那人用長刀砍傷了自己，自己才把這間酒吧強行要來當做賠償的。

因為萬小宏最初與他相識，也是在這間小酒吧內。

陸嘉楠之前就一直奇怪，明明萬小宏五年前才帶著小粒來到這座城市，那間小酒吧為什麼卻有八年的歷史。他還以為萬小宏當初是在胡說八道。

萬小宏的語氣很沉重，關於故事的細節，陸嘉楠不敢多問，只有來者不拒，拒著不來。說到最後，萬小宏也不想再說下去，兩人之間又再沉默起來。

細細想來，陸嘉楠這才明白，方才萬小宏口中的「不是」也不是「不是」的本意，而是「自己不是他」的意思。

真是遺憾啊，難得自己這次下了天大的決心。陸嘉楠在萬小宏面前頹然一笑。

「你知道嗎？你看我的眼神，與他看我時的眼神很不一樣。」

萬小宏打破寂靜，目光再次聚焦在陸嘉楠臉上。

「有多不一樣？」

「他看我時的眼神總是充滿了饑渴。」

「那我的呢？」

「你的眼裡只有迷茫。」

陸嘉楠忍不住笑了，「這回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你唱希望唱理想唱憂愁就是不唱愛情了，都說不唱情歌的人，要麼沒感情，要麼就對感情十分認真。」

萬小宏：「那你認為我是哪種？」

「後者……再或者說……是一半一半吧。」

「原來我在你眼裡竟是這種不食人間火之輩，那我告訴你，以後的我只想數著錢和時間過日子，你會怎麼想。」

陸嘉楠：「我不會怎麼想，因為我以後也會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萬小宏低了頭，讓兩人額間相互抵著，陸嘉楠對他這舉動感到有些意外，那一刻身子輕抽了一下。

萬小宏輕輕捏著他的下巴，「我無法看透你的內心，也不知道那個人的分量在你心裡到底有多重，我唯一能確定的，就只有你與我是一類人，所以並非是我放不下過去，而是我怕最後你會後悔。」

「你打算要我事後負責嗎？」陸嘉楠弱弱地問了一句。

萬小宏輕輕笑起來，「如果只是慰藉彼此的寂寞，你我誰都不用在意事後，我這樣說，你會介意嗎？」

陸嘉楠：「不介意。」

話剛落音，一陣天旋地轉，陸嘉楠回過神時已經被萬小宏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他在這個男人手中，輕巧的就像一隻公仔娃娃。

「那我可要謝謝你了……」

萬小宏貼在他身後，吻在他脖頸上，呼吸開始急促。

「謝……謝什麼？」

「謝謝你肯為我獻身。」

話再落音，萬小宏冰涼的手已從陸嘉楠腰間遊走到了他的胯下。

這觸感……

陸嘉楠打了一個寒噤，勾著背，閉眼後將一隻手的大拇指放進嘴裡輕輕啃咬起來。

「真是跟個孩子一樣。」

萬小宏輕笑在他身後，隨後不假思索地將他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下。

房內曖昧的聲響，直到黎明破曉後還在繼續。

……

萬小宏這一覺破天荒地睡到了午後。

以往每到早上十點，都會有小粒闖進房內叫醒他，讓他準備不早不晚的早午飯。

今日醒來，耳邊只有小粒玩弄尤克里里的聲音，而睡在一旁的陸嘉楠早已不見。

到了浴室，之前陸嘉楠脫掉的衣服也已消失，只有一件自己的襯衣。

「小粒，看到陸叔叔了嗎？」

小粒還在彈著萬小宏之前教她的《愛的羅曼史》，聽他一問停了手，向他點點頭說：「陸叔叔喂我吃完飯飯，說自己要回家一趟，就走了，他還要我告訴爸爸，讓爸爸起床後也記得吃飯飯。」

看見茶幾上放著沒吃完的牛奶麥片以及一盤涼透的黑椒雞扒，萬小宏一切瞭然。

「對了，陸叔叔還讓我給爸爸一張小條條。」

小粒說完，又遞給萬小宏一張小紙條，是陸嘉楠寫的。

【早飯當是昨夜睡了你的補償。PS:手感真的很不錯。】

「爸爸，陸叔叔寫的是什麼？」

萬小宏沒教小粒識字，小粒只懂識譜。

他看著小粒笑笑，將紙條收好，好像真的自己被佔了一個大便宜一樣，坐在沙發前啃咬起了雞扒。在意識到口中的肉好像是自己一年前買的，客廳內的咀嚼聲才驟然停止。

此時從陽台外吹來一陣涼風，萬小宏忍不住望向外面，想是晚秋就要到了，也不知道陸嘉楠早起的時候有沒有著涼。

回到自己的公寓，已是下午一點。

陸嘉楠睡意未盡，再看看時間，發現是練琴的好時候，又打起精神開始過一遍今晚的曲目。

果然還是自己狹小的空間好啊，雖然這裡什麼都沒有，但至少不會有像昨日那種空洞的寂寞。

陸嘉楠在房內放聲高歌，唱著昨夜差點就要發生的《全世界失眠》，到了結束時才聽到隔壁房內發生了響動。

陸嘉楠心裡一驚，趕緊停止了撥琴。

怎麼，難道那傢伙今日沒去上班嗎？

隔壁房內傳出的腳步聲帶著疲憊，它緩緩靠近門邊，開門後又急匆匆響去了電梯口。

陸嘉楠抱著琴，心想近來這傢伙的脾氣竟然變好了，自己唱這麼大聲他居然都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