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養小鬼這等事在民間多有流傳。

很多天生有點陰陽天賦的人都會養只小鬼，一般來說，是為了趨利避害，不受其他魑魅魍魎的侵害，亦是保家族平安。

但這樣的人到底是少。

齊鐵嘴雖精通五行，於奇門八卦亦是瞭若指掌，可是他向來膽子小，決計不敢探查些這種方面的事情，更不用說養小鬼了。

於是，他看霍錦惜的神色又多了一層敬佩。

一眾人折騰了一夜，天也蒙蒙亮了。

霍錦惜又轉了一圈，確定這個墓再也沒有什麼威脅和隱患，遂對張啟山說:「旁邊那幾個墓室裡頭的金銀珠寶數不勝數，佛爺待天大亮就遣人過來都搬了出去吧，雖沒有這棺材裡的兩樣東西稀罕，但數量加起來價值也極其可觀了。」

「畢竟如今世道不好，這些東西都充作軍費，也能保長沙一方百姓的太平。」

張啟山頷首，並不推辭，而是招呼張副官過來側耳吩咐了些什麼。

張副官點頭:「是！」

幾個人上來的時候二月紅已經不見了蹤影，霍錦惜環視一圈，著實並不意外。

昨日張啟山跑去紅府說服丫頭，那麼一通刺激下來，丫頭今日必然得又發病。

思及此，女子微微搖頭，禁不住失笑，真是世事難料啊，九門又要起風雲了——

張啟山亦是四下瞧了一圈，淡淡吩咐道:「副官，立刻遣人過來守住這裡，這條巷子，全部封鎖！」

霍錦惜見此笑道:「接下來的事就勞煩佛爺了，佛爺為長沙百姓日夜操勞，三娘當真佩服。」

張啟山亦笑:「不敢當，霍當家大義，也是令我大開眼界。」

同張啟山一行告辭之後，霍錦惜就往府里走。

可一路上，霍錦惜總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

街上人潮熙攘，她一回頭，那人就沒入人群里，沒了蹤跡，委實難尋。

可看跟蹤的人行動有速，手腳利索，顯然——

聽說長沙近來新來了個叫做陸建勛的情報官，倒是打破了長沙一貫的政治格局。

旁人不曉得這陸建勛的底子，可身為後世之人，霍錦惜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傢伙是個什麼貨色？

略勾了勾嘴角，霍錦惜大概知道是誰的人了，心裡便有了分寸，遂也不大在意，只慢悠悠在街上又逛了逛，才回了府邸。

蒙頭睡了一整日，再醒來時天色又已經暗了。

用過飯後，霍錦惜喚了蘭心過來，懶懶的靠在榻上，問她:「紫晶最近可有異動？」

白裙女子神色慵懶，眸光卻甚是銳利，畢竟，撒了這麼久的網，怕也是時候該收了。

蘭心想了想，說:「前幾日當家的不在，紫晶去了美國商會一趟，之後又去了一趟租界，也不曉得是做些什麼。」

霍錦惜頷首:「雁離可召回來了？讓他也去一趟租界，他可有去過？」

蘭心回道:「他昨日才趕回來，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租界那頭，估摸著也快要回了。」

霍錦惜聞言笑了笑，起身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我先去馬場溜一圈，雁離若是回來，就帶他來見我。」

「是。」

夜色並不影響霍錦惜的視線。

幾聲槍響炸開在空曠的馬場，每一槍皆是正中靶心。

連半分偏差都不曾有。

霍錦惜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槍，難得孩子氣的癟了癟嘴，放回原位。

不得不說，民國的槍委實差勁！

她想要消音槍啊……

又在馬場轉了幾圈，活動了一下筋骨，覺得有些倦意，才停下來。

不多時，雁離便回來了，跟著他的還有一個德國人。

「當家的，」雁離拱手:「德國租界駐長沙大使館大使約翰先生想要見您。」

霍錦惜點頭，卻看了一眼蘭心，吩咐道:「立刻把紫晶抓過來！」

蘭心眼裡劃過一絲驚訝，卻還是恭恭敬敬的回道:「是！」

「霍當家好，」那德國人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跟霍錦惜打招呼，「這次冒然來訪，實在是為了……」

「為了那個圖騰？對吧，約翰先生。」

出乎意料，女子竟吐出一口流利的德語。

約翰眼裡劃過詫異，但也有幾分愉悅，畢竟，他的中文造詣委實算不得太好，若不是那圖騰事關重大，他一定會遣旁人或者帶個翻譯過來。

兩人便開始用德語交流。

「原來霍當家還會德語？那不知霍當家能不能告知我，那個圖騰，是從何而來？」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對於此事，你能全權做主嗎？」

約翰沉思片刻，遺憾的搖了搖頭:「十分抱歉，霍當家，我不能作主。」

「這個圖騰，涉及我們國家一個古老的貴族，巧的是，北平駐地的大使托尼先生便是這個家族的嫡系子孫，我在看到圖騰的時候就與托尼先生互通電報，受託尼先生所託，照料好您，並邀請您去北平做客。」

約翰微微彎腰，向霍錦惜鞠了一個躬:「一切答案，都會在北平揭曉，在這之前，長沙地界的人手，全部聽從您的差遣。」

「希望您，能夠接受這個邀請。」

霍錦惜翩然一笑，眼見蘭心已經派人押著紫晶過來，就對約翰說:「如果你能幫我一個忙，我會應下這個邀請。」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雁離眼觀鼻鼻觀心，聽著兩人用流利的德語聊天，卻連半個驚訝的眼神都沒有。

女子間或瞥了他一眼，見此倒是分外滿意。

雁離倒是……夠本分，也夠聰明。

也許……堪當大用。

夜幕徹底沉了下來。

霍錦惜雖睡了一天，骨子裡卻還是懶懶的。

這副身子啊……

女子扶額，似乎有幾分頭痛。

昨夜以血畫符，確實傷了些許元氣，以至於剛剛養回來些的體質又反彈回來。

二月紅啊二月紅……你簡直就是我的剋星！

纖細白凈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腕間的白晶手鏈，女子仿若不經意的抬眸，對上被人制住，並且跪在地上的紫晶。

這樣的霍錦惜，渾身充滿優雅高貴的氣勢，宛若中世紀歐洲最古老的貴族，一舉一動，渾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