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利爪劃過我的臉，濺起一片血花，不小心落入眼中，熱乎乎的。我感覺有淚滑落，臉頰被刮地生疼，所謂的血淚麼？

她的魔力遠遠超過神力，即便是神力對魔力有著一些壓製作用，我仍是能夠感覺實力的差距。

「放棄吧！山神，我只要溫齊的命！莫要搭上你自己！」她那尖細的聲音真是煩人，還沒有白鳥的好聽。還有白鳥氣極了揮著翅膀的樣子，真是可愛呢。

不過現在，真的是，迫不得已了呢。

我知道，溫齊在下面看著我，不過呢，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和醜陋的樣子。

「溫齊，閉眼…」我將聲音傳到溫齊耳邊，然後，不放心的將結界再加固幾層，順便讓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畢竟，他是不會聽我的話的。

閉眼。

別看。

真的好醜。

「山神，你莫要執迷不悟！這不值得！」魔女氣勢洶洶，那鋪天蓋地的魔氣讓我覺得噁心。天空都是黑色的，跟墨水一般粘稠，彷彿是白紙上被暈染而來的重墨，久久不散。

不過，這聲音真是煩人，還是讓她消失吧。免得污染環境，傷了我的耳朵。

「昭瑤！」

好像你沒有喊過我多少次昭瑤呢，可能你和白鳥說過吧，不過白鳥真的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居然開始和你一起瞞著我了。

真的是有點生氣呢，自從你來了，白鳥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說了，也不知道你們兩個背地裡偷偷討論我什麼。是誇我呢，還是嫌棄我這般懶散，而且脾氣還不好？

真正的，現在才開始呢。

「你，見過山神的原形麼？」

我扯了扯嘴角，看著那湧來的魔氣，勾起一抹慘笑。

身上的衣裙被風撕裂，熱血逐漸冷卻，最終凝成血塊，緊緊貼在臉上身上。三千青絲被撕扯，最終有斷開的，腦袋被撕開的感覺。現在的我，應該看起來很可怕吧，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蛋，充滿血絲的雙眼，愈來愈丑。

不過沒關係，只有我和她知道是什麼樣的而已。白鳥看不到，也不會有機會來嘲笑我。

只要溫齊看不到，那就好了。

只要他記得我昭瑤最好的樣子，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化回山神原形，這是第一次，迫不得已。

不過，這山神原形真的很醜。

白鳥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對我失望至極。溫齊要是看到了，說不定他自此都不肯來招搖山了呢。

山神原形。

龍身而人面。

我不想用什麼來描述自己的醜陋，畢竟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好在不會有太多人知道。

我往虛空一抓，招搖山都在顫抖，草木彷彿在哀號，源源不斷的靈力從招搖山而起，匯入我體內，然後轉化為我急劇減少的神力。

一種被充盈的感覺，一種被擠滿的疼痛。

真難受。

感覺我要炸開了。

就像是熟透的瓜果，在某個烈日當空的中午，一下子就裂開了，露出紅通通的瓜瓢。

不過我若是那般的話，肯定是一身血淋淋的，猶如修羅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魔。

「哈哈哈哈！」這次輪到我笑了，笑得悲涼，笑得無奈。

可能要很久才能和白鳥見面了，不能嘲笑白鳥這次光禿禿的樣子了。還有溫齊，他在下面狼狽不堪的樣子了。小孔雀很可愛呢，好想再捏捏她的臉。老桂樹，不知道以後回來的時候，他還願不願意讓我睡他樹幹上…

我對著魔女微微一笑，看著她瞳孔急劇縮小，驚慌失措的神情在她臉上蔓延，那得意的笑容再也撐不住，嘩的一下跟個陶瓷一般，碎了。

「不如不遇君，長眠招搖山。」

「倘若不見君，昭瑤仍招搖。」

問君喜不喜。

喜不喜，喜不喜…

腦海里一大片一大片的影像在回放，突然蹦出來的幾句話像是利箭，直直射入心口。

招搖山在顫抖，生靈們在瑟瑟發抖。

樹木都在擺動枝椏，花瓣樹葉都被狂風撕碎，洋洋灑灑卷上高空，最終被絞成粉末。護著溫齊的結界從頂部，慢慢地開始出現裂痕，最終碎成光片，消失了。

風捲起溫齊的黑袍，內心悲痛，熱血自胸膛而上，最終在空中開出一片血霧，在地上開出一朵朵美麗妖嬈的曼珠沙華。

一聲尖細的鳥鳴聲自泉眼處響起，悲戚，痛恨，響徹雲霄。

一隻巨大的白鳥揮動翅膀像脫韁的野馬般衝上高空，接住了落下的女子。

撕心裂肺。

刻骨銘心。

慢慢的，風聲止了。

一大批的神兵神將趕來，他們在高空，看著安靜的招搖山，彷彿這裡沒有發生過什麼。

但是，那一地狼藉代表著曾經發生的慘烈。

事已至此，無論如何，都是於事無補。

動招搖山者，當誅。

動溫齊者，當誅。

即便是——與山長眠。

凡南次三山之首，自天虞之山以至南禺之山，凡一十四山，六千五百三十里。其神皆龍身而人面。其祠皆一白狗祈，稰用稌。——《山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