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秦子書推開自己房間的門，一早有丫鬟進來點燃了燭火，屋裡頭此刻很是亮堂，他揮手遣退了立在一邊的侍女，獨自一人在屋裡頭坐了下來。

燭火靜靜的燃著，秦子書提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著杯盞上裊裊而起的水霧，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他站起來走到床邊，伸手邊上按了一下，只聽得「啪嗒」一聲，床邊上吐出來一個暗格，裡面放著一個古樸的雕花盒子。

秦子書將盒子拿了出來，打開便看到裡面一塊白龍玉佩。

那玉佩質地上乘，昏黃的燭光下，白玉上似有盈盈光澤流動，秦子書將那玉佩拿出來，觸手便是圓潤的感覺，白龍靜靜躺在他手掌上，竟如同活物一般。

「我終於回來了。」秦子書倚靠著床榻席地而坐，看著那玉佩喃喃自語，「可是你卻送不出去了。」

他說著眼底閃現一抹溫柔，轉而那溫柔便被黯然掩蓋：「看來母親說的是真的……既然如此，恐怕你就要跟著我一輩子了……」

玉佩無言的躺在他掌心，秦子書自顧自的說完那些話，便又看著虛空處出神。

——這玉佩，還是他母親在世的時候給他的，說是祖上載下來的，有靈氣，讓他以後交給自己的妻子。可惜還沒等到秦子書遇上喜歡的女人，就碰上了葉清言這個命中躲不過的人。

他愛上了一個男人，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天衣無縫，卻沒有躲過自己母親的視線。

秦子書還記得被母親發現之後他在祠堂中跪了三天三夜，那時候葉清言還因為他無故「失蹤」而跑過來找他，瞧見這一幕，硬是陪著他跪了一整晚，第二天還是因為老皇帝找他被人拉走的。

這件事之後，母親算是勉強接受了這一事實，秦子書以為一切都好了起來，沒料到後來有一日，母親突然領回來一個長門僧，說是那人是神算。

秦子書是不信這些的，卻架不住母親的話，終究還是被那人算了一卦。

「小公子這命格很是奇怪，前半生福祿雙全，後半生卻是為情所困，畫地為牢，若是走出去便是一生富貴，若是走不出去……」

後半段的話並沒有說完，秦子書卻也知道那人是要說什麼的。

母親從那日起就變得有些憂鬱，成日里吃齋念佛，直到最後那一天，似乎都沒有釋懷那長門僧說的話。

秦子書垂下眼瞼，看著玉佩無意識的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錯了……」

風從未關的窗戶吹進來，燭火閃了，險些熄滅。

秦子書回過神來，將玉佩重新放回暗格裡頭，這才起身關了窗子。

夜色已深，外面偶爾有巡邏的士兵拿著火把走動，黑暗中院子裡頭的那棵老樹下，卻忽而現出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隱在樹下幾乎看不到身形，唯有風吹過衣袂，才有細微的聲音發出來。

正是慕千秋。

他立在樹下，靜靜的看著那房間裡頭熄了燈，裡面的人影映在窗上，一道精瘦的身形現出來，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裡面的人歇下了。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腳下卻好像是紮根於此一樣，樹影斑駁，灑在他身上，黑衣上銀絲刺繡幾乎全然隱在暗影中，唯有臉上一雙眼裡面，似有水光流轉。

慕千秋等了許久，確定裡面的人睡熟了，這才起步走了進去。

床榻上的人睡姿規整，英挺的眉目間卻有一道摺痕，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噩夢之中。

慕千秋輕嘆一聲，手指輕輕觸上躺著的人的眉間，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床上的人漸漸放鬆下來。

然而慕千秋卻沒有將手指放下來的意思，他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忽而低頭在那人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一觸即逝，慕千秋起身輕輕地點了點自己嘴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溫暖柔軟的氣息，看著一無所知的秦子書，他的眸色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