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個，慕千秋，你一般都用什麼熏香啊？」沉默伴隨著逐漸清醒的大腦開始蔓延，秦子書眼神飄忽，糾結了半晌問道。

慕千秋看著他，月華如水，碎入他的雙瞳，像是妖孽一般勾人心魄。

「為何這麼問？」他問道。

秦子書撓撓臉頰，猶豫著說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是嗎……那你覺得是什麼味道？」慕千秋微微側頭，鬢邊幾縷髮絲垂落在臉頰上，憑添了幾分風情。

秦子書眼神看向別處，說：「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熟悉而已。」

慕千秋低聲笑了一聲，秦子書瞪過去：「這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好笑的。」慕千秋擺了擺手，唇角斜斜掛起，然而瞳孔里卻已經不見了笑意，接著說道：「只是覺得子書，真是十分有趣……」

最後兩字的語氣，猶如情人之間低喃，惹得秦子書慌慌張張的起了身，卻又險些站不穩，慕千秋攬住他的腰，一把將他抱起來，秦子書來不及反抗，便已經被對方從屋頂帶到了地面上。

院子里撒滿了清輝，秦子書從那人的懷裡掙出來，耳根微紅。

「我沒用過。」慕千秋看著他，突然說道。

「……什麼？」秦子書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反問。

「我，不用熏香。」慕千秋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子書……想必是記錯了。」

秦子書看著他的眼睛，這才發現那裡不同於方才屋頂上的清亮，反倒是一片深沉而濃稠的黑暗。

沉默了一下，他說道：「或許真的是我搞錯了。夜深了，我先去休息了……你自便。」

慕千秋沒有說話，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秦子書覺得自己轉身的時候一定有些倉皇，可是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面對慕千秋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甚至比他昨天去宮裡看那人的感覺還要強烈。

想到那個人，心口又是一陣酸澀。

他用了十年確定自己喜歡他，用了七年將那個人烙印在心底，他以為，最後的結局會是皆大歡喜，卻獨獨沒有料到這世間幸事萬千，他竟真的得到了一個悲。

秦子書躺到床榻上，想到慕千秋方才的變化，微微苦笑。

他沒有說出來，慕千秋身上的味道，像極了葉清言當年的味道，是淡淡的梨花香。

他固執的抓住這份巧合，貪戀著對方身上的氣息。那個人抽身的幹凈利落，他卻還是回憶里垂死掙扎。

身為東廠廠主，從他問什麼熏香的那一刻起，對方想必就已經察覺了。所以才會變化如此之大。

秦子書嘆了口氣。

利用他人的行為實在算不上光彩，又思及慕千秋宦官的身份，他心裡不免生出了幾分愧疚。

秦子書糾結著閉上眼，疲憊感霎時排山倒海般的襲來，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窗戶未關，涼風習習，吹起不知何時出現的一角衣衫。

慕千秋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黑袍在幽暗的屋內靜默地晃動。

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一雙手上看不到一點傷痕，掌心有一層薄繭，是常年握劍所致。

慕千秋微微探身，輕撫上床上人的臉頰，動作輕柔憐惜。

秦子書夢中一聲嚶嚀，呢喃著什麼，細聽去依稀可辨「清言」二字。

慕千秋指尖一顫，緩緩收回手，看著猶自熟睡的人，嘆一口氣，眸中神色竟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戚。

「你不該回來……」他低聲說著，卻不知道是在說給誰，「對不起……」

低低的聲音細碎在風裡，裹挾著清幽的梨花香。

夜色幽然，他一襲黑袍，孑然孤立，神色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