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獵自小體質其實不錯，很少有病痛。

每逢陰雨天，當其餘同齡人都匆忙歸家時，他經常和幾個玩伴穿梭於大街小巷，打電動、泡吧、在雨巷踢球…業餘生活相當豐富。

他雖出身於知識分子家庭，但性格卻十分叛逆。

加上青春期無人管教引導，那個時候，他是所有人眼裡的野孩子。

方獵的父母都是老師，談不上十分恩愛，但也算舉案齊眉。

他出生後，父母的工作面臨調動，不得不前往鄉下支教，因此，他是被外婆拉扯大的。

「李教授，不是我不給方獵機會，但曠課這種事，學校是不允許的…我都數不清他這是第幾次了…」

他的十六歲，聽到最多的詞就是「方獵」、「曠課」、「轉學」和「成績差」。

為了他的學業，身為大學退休教授的外婆拉下臉面，無數次的求老師、求校長，僅是國中三年，方獵就轉過五次學。

「媛媛，我看小獵實在是讀不下去書，不然…就按照他的喜好…送他去學作秀吧…」

偶然一次，方獵聽到了外婆和母親的對話。

電話那端的母親聲音有些為難，許久，方獵聽見她說，她和父親早就各自組建家庭，不再往來了。

「媽，我和小獵的爸爸，很早就分開了…」

「他的事，我做不了主…」

方獵掩住門，在房間獨自流淚，直到暮色西沉，而這天，距他十七歲的生日還有三天。

「哭的最慘的那天，你一定成長了不少。」

不知是誰說過這句話，只是那天，方獵一下子長大了。

他開始拚命的學習，不分晝夜，瘋狂彌補以往缺失的課本書籍，再沒有遲到早退，也不再曠課，更從一個調皮任性的學生，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大人。

十八歲那年，他如願以償地站在藝術學院的門前，滿懷期待地走進教室，面對眾多專業的評委老師。

那一刻，方獵覺得夢想離自己好近、好近。

然而事與願違，他倒在了舞台上。

「你的心臟有問題…你一直不知道嗎？」

「你的家人呢？你這個病是要做手術的…是大手術…」

「這個孩子，可能活不久…」

他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個醫生的眼神，他像是被判了死刑。

被搶救過來，醫生將彩超報告單遞給他，他一個字都看不懂，茫然的捏緊紙張。

「右心室肥厚、二尖瓣反流，血管還有畸形堵塞…你這病，要動大手術的…」

為他掛水的小護士柔聲解釋，又輕聲問:「你有你家人的聯繫方式嗎？」

沒有人不怕死，而對於年僅十八歲的少年，他還有大好前程、有夢想、有未完成的事…手裡的診斷書，好似一把尖刀，硬生生切斷了他對未來的嚮往。

他走出急救室，蹲在走廊里，躲開旁人的眼光，面對慘白的牆面痛哭出聲。

他沒有被理想的學院錄取，後來整整一年，方獵都在醫院接受治療。

「醫生，拜託您一定要救救我外孫…醫生…求求您了…」

「您放心，我們會全力救治每個病人。」

每次被推進手術室，都會聽到外婆對醫生的哀求，還有她的禱告，即便這麼多年，猶在他耳邊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