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計了！

那人既不算年輕也不算老，不過不惑之年左右，放在在江湖裡雖有些老大不小了，但同坐過他那個位置的其他人相比便實在年輕。

玄色袍子上的臉此刻滿是倨傲，面白無須，劍眉鳳眼，削鼻薄唇，唇上掛著對我的嘲笑，這個人我認識。

然我還未能想更多，一股危機陡然就從身後襲來，我慌忙轉身朝後刺去，「嚇～」面上梨花帶雨的女人一把跌坐在地上，眸子瞪得滾圓，直勾勾的盯著我的劍尖，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卻也正好躲了我這一劍。

「覃郎君……你，你這是怎，怎麼了？」面容嬌好的女人顫聲問我道。

這個人……我也認識。

「七雪？」我有些難以相信，這個人曾送過我香帕荷包，算得上我半個紅粉的女人今晚竟不在襄州伶人歌的樓里做頭牌而是來了在這裡。但我沒敢有幾多猶豫，把牙一咬、心一橫依舊揮劍向下一劃便割開了那白皙的頸子。「祁珉！」在心底心憂地喚了一聲，我匆忙側身欲繞過七雪朝屋裡奔去。

身前的七雪不甘心地瞪大了平日里望我時總是柔情似水的眸子，凌亂的羅裙散在地上像是開了一朵大紅的花，垂在羅裙兩側的手扔了袖裡滑出的短小軟刃，緊緊捂住喉嚨，大張著一點紅唇想要呼吸。猩紅的血卻像是融了冰的一江春水，爭先恐後的從緊扣的芊芊玉指間溢出，任她怎麼努力都止不住。

我無心多看，七雪方才便是從那屋裡跑出來的，她既安全出來了，我無法預料祁珉會如何。

身後一道勁風襲來，我正心煩於沒完沒了的阻攔，卻有人已先替我接了那一招。

「嘭——」

帶著勁風兩人迅速分開，我慌忙朝那黑影朴去，一把扶住祁珉的身子，關懷道：「你如何？我看七雪從你方才在的屋裡出來……」話還沒說完便感覺掌下的脊背猛然繃緊，像是一張拉滿了的弓，再使些力氣便會斷了似的。我心中一驚，偏頭去看祁珉臉色，但見他便面色一白，緊捂著腹部，一口鮮血噴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凄絕的紅弧。

衛風站在遠處收了掌勢，自鳴得意道：「哎呀，都受傷了還要強行來接我這一掌，感覺如何？」

祁珉咽下一口殘血，舔了舔唇輕笑道：「幸得衛盟主憐憫，未盡全力，故尚好。」

我憤恨地瞪著衛風——這樁生意的正主兒，緊緊攥著手裡的劍柄欲前去解決這樁生意，卻不想祁珉暗中扯住了我的衣袖，我不解地回頭看他。

一笑的規矩，生意一旦接了便絕無反悔的可能，除非你甘願被一笑追殺到天涯海角。

衛風聽祁珉這話忍不住仰頭大笑，道：「何必客氣。畢竟……你可不是受傷這麼簡單。」說罷往空中拋了個物事，一道傳訊的煙花便在空中綻開。

「走！」祁珉急急道完這一句便拉著我轉身便往後走，我轉身的那一剎那看見竹林中黑影重重，帶起一陣亂響。

「衛盟主還是先擔心自個兒罷。」

祁珉半靠在我身上，忍住一口血，朗聲回了句。

……

逃，不知疲倦地往前逃，我第一次這般狼狽的逃走。

祁珉壓在我身上的份量越來越重，搭在我肩上的胳膊卻卻來越松。

天邊有天光乍起，身後的風卻不歇，依然在窮追不捨。我閃身，盡量避過那些暗器。

「停下罷。」祁珉倚在我肩上虛弱地出聲道：「把我放下，先解決了麻煩，總不能一直這麼落魄的逃著。」

我看了看他的身體情形，已是嘴唇蒼白，面無血色，以一副我從未見過的虛弱姿態衝擊著我的心。

我輕輕點了點頭，不願違背他的意思。我同他認識的十二年太過清楚彼此的脾性，已不會再有那種「你先走！」「我不走！」的婆婆媽媽，若能走便是死也要拉著彼此。我將祁珉放在湖邊的草地上，提劍便朝來人方向迎了過去。

江湖上的慣例若是一個人的某項功夫好別處便會弱些，比如，這個輕功很好的人。

橫劍挑開兩枚朝我襲來的暗器，我一邊挽著劍花一邊趁其不備將王十二送我的銀釘彈了出去。堪堪擦過他的腰，割開一點衣服，蹭破半點皮，但已經足夠，他蹙著眉頭惶恐地想要垂首止血。趁著這功夫我揮劍橫掃，劈開了他的右臂，同時抬劍由那傷口切著皮肉向上，在他的驚呼還未發出時沿著他的頸項快速劃了半圈。

一切塵埃落定。

我憂心忡忡的趕回祁珉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