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襄州城外的某戶農家裡，三面臨山，綠水環抱，河上搭著木橋，頗有些小橋流水人家的隱士味道。

我和祁珉一同穿著窄袖的夜行衣，穿過膠在身上的夜色來到此處時約莫正是戌亥*交接。祁珉遠遠看了看地勢，黑沉的眸子又深了幾分，卻鎮定地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分開行動。

竹屋後栽了片竹林，遠看著黑乎乎的糊成了一片，裡面卻偶有飛鳥驚起，尖利的叫上幾聲便扇了翅膀逃離了此處。我心有所感，偷偷摸摸的潛去。

周圍青山上的老樹生得歪瓜裂棗，枝丫橫生，一不小心便勾了衣裳。茅草和灌木也多且密，裡面便是藏了一個人也難以瞧見。我一路小心謹慎，悄悄地往一處草堆靠去。

那裡有一片如墨的衣角，黑沉沉的，顯然也是同我身上一般身份的衣裳。

然即便已是足夠的小心謹慎，但野草實在過多，腳尖不經意便碰著了埋在草間的絲線，牽動了銅鈴發出喑啞的調子，幸好一隻棲在竹林的雀兒在此時被驚起，遮蓋住了這聲音。

但那黑衣里裹著的人卻已聞聲，立即回過頭來欲提刀砍我，不過我已先從容拔劍，斷了那銅鈴，然後挽一個劍花，直直朝他心口刺去。一劍，正中心脈，他的刀還未來得及聚勢發力便被心口的劇痛沖昏了頭腦，眉頭緊蹙，刀勢也被卸了四分力，剩下六分被我拔劍輕鬆躲過。

他還欲揮刀，身上卻已經失了氣力，顫了顫身子想張口呼救然只是讓鮮血從口裡外涌，卻一絲聲音也沒能發出。恨恨瞪著我，他直直倒入夜色，面上覆著的黑色面巾上顯出一片暗紅的濕漬。掙扎都沒能掙扎，這便是碾壓。

我滿意的勾了點兒唇角，從一旁走過時瞥了一眼他的臉色，眸色如血，怨氣衝天，想來該是含恨九泉了。我別過眼，繼續向前走。

我們這樣的人啊，這種下場其實沒有什麼可同情的。

……

一次次出劍收劍小心的隱匿自己的到來，終於輪到了那片竹林。我已經可以聽到屋裡的怒斥以及劇烈的東西翻倒之聲——祁珉已經出手。

我不由加快了動作，想要快些結束前去幫他，但我沒想到我方到竹林口便有人迎著我了。

一柄銀色的飛刀撕裂了黑夜直迎我的去路，既不刺我要害也沒想著奪我性命，似乎只是想著攔住我。我沒想到原本此處悄無聲息的卻已是早發了現我並備好了招數對付，一時不防，只好急忙提劍去擋，「叮——」擦了一道火花之後那刀被我攔了下來，飛向右方，沒入一個肉身。

「嘶——」冷吸了一口氣後，又一道黑影怒喝著衝過來，手中雪亮的劍直衝我眉心。我皺了眉頭，腳尖及地穩住身形，迅速飛身後退，躲過那第二柄飛刀。

那黑衣人卻忍著身上的痛如影隨形，借著身法靈巧緊咬著我不放。

眼看著第三柄飛刀借著我倒退避讓的功夫以刁鑽的角度直襲我腿上攔我，我所幸不再拖延，右手微動，三道銀釘便甩了出來。那人跟得過緊，雖有心閃躲卻依舊被一枚銀釘卡中喉頭，當即面上青紫，停下動作緊捂著脖頸吐出一灘黑血，咽了最後一口氣。

我趁機閃身，提劍後挑，擋住第三枚飛刀。

竹林里倏然劇烈地響了起來，我立下原地，緊握劍柄警惕地盯著。

「呵。」一聲輕笑過後一道玄色身影顯露出來。來人睨著我，笑得輕蔑且嘲諷，「沒想到劍客覃*連還會用暗器這種不入流的武器啊？」然後又斜眼看了看身前的死屍，那笑容便擴得愈發大，「哦？還塗了毒。」

我看著那人的面容，心突地禁止了一瞬……

*戌亥：戌時19～21點，亥時21～23點。其它的以此類推：

子時23～1點，丑時1～3點，寅時3～5點，卯時5～7點，辰時7～9點，巳時9～11點，午時11～13點，未時13～15點，申時15～17點，酉時17～19點。

*覃（qín）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