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從床上一把彈坐起，下意識地抬手去看掌心。雖說夢裡皆為虛妄，但那種真實感還是會讓人懷疑是否只是虛幻的夢境。白白凈凈，除了略微有些微黃的薄繭覆著，掌上的紋路都清清楚楚，而不是被塞滿的紅色的血漬。

額上的冷汗沿著纖細的路子，蜿蜿蜒蜒，最終耷在眼皮上，凝聚成晶瑩的珠子。

許是壓抑擔憂許久，才做了這樣的噩夢，睡的不好，即便醒了也感覺身子有些乏力空虛。

側首瞥了眼窗紙上映出的天色，光芒暗淡，只透出些微晨光，便掀了布衾下床。

我扶著微疼的額頭，計劃趁著天色尚早去後院打一盆涼水，好好洗洗臉，使我自個兒也清醒清醒。

然我方到後院便看到了正在院里打井水的小二。大概是沒料到我會起得這般早，再加上有桶里的水在晃蕩，待我掀了欄在大堂和後院之間的簾子時小二才發現我。

那孩子一慌，手機的麻繩立即便朝著水裡墜去，我假意迅速朝他跑去。待我到了他身邊時那木桶早早便已「噗通」一聲墜入井中，他將慌亂扯住的繩端擱在井沿上，舉著被拉扯得通紅的手，有些無措地看著。

「這麼早便起來打水？」我立在那孩子身邊有些同情地看著他正沁著細血絲的手。

他見我盯著他的掌心，慌忙把手背到身後，像許多打碎了東西而藏起來的孩子一般，呵呵幹笑了兩聲抬頭看我道：「沒水了，便想著趁還未開張時早些打滿備用。郎君怎也起的這般早？」

我看著他那雙機敏的眼，回以溫和一笑，轉身抹著臉往水缸走去，道：「睡不著啊……便起了，也好收拾收拾東西。」但我還沒到那缸前袖子便被人抓住了，回首便見他滿懷歉意，抬著左手指著那水缸提醒我道：「郎君忘了，那缸里已經沒水了。還請郎君回客房稍等，我一會便打了送去郎君的客房裡。」

我恍然大悟般趕緊慚愧地抬起右手摸摸後腦勺，抱歉道：「啊！果然沒睡好傷身吶，記性都不好了，你方才說的我便忘了，抱歉……」

我竭力束著言行舉止，像是普通的溫潤書生那般，禮來禮往。即便是心裡十分的清楚

，但是面上仍要同最初一般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便是我們的江湖準則。

小二對我微微一笑，鬆了抓著我袖子的手，在胸前揮了揮，道：「無妨無妨。郎君便回去等著罷。」

我聽了點了點頭，轉身又是掀了簾子上樓回去。

閉著眼抓著這著繁瑣細碎的線頭，心中有些事愈發篤定。

若是我沒記錯，昨日那缸里水應是滿的。

……

待我整理好東西時祁珉已經在我房裡侯著我許久了。

感受到房內越來越緊張肅殺的氛圍，我終於不再敢拖拖拉拉。轉身對祁珉嘻嘻一笑，大步走過去攬著他的肩道：「祁兄久等。」

他挑著眉梢睨著我手裡拎著的包袱，「要走了？不再等等？」

我愣了愣，一把將手裡的包裹扔到榻上，尷尬地笑笑道：「一時興起，忘了放下。」借口竟找得這般拙劣。不過好在大多時候只要我有意暫時不說，祁珉便不會再多問，所以他只是淡淡掃我一眼，便跟著我出去了。

……

昨日轉的地兒已不用看了，所剩之地也不多，距晌午還早我便已拉著祁珉去酒館喝酒。

酒館的主人是個風雅的女人。

倒不是說她長得有多美，只是她周身散著一種書香世家的閨秀味道，行為舉止都別有一番風味，教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這雖只多了兩眼，但之間卻很容易出岔子。

這不，我正坐在一面雅緻的屏風後喝著酒，便聽到有稍熟識酒客起鬨，道：「孫四娘，不若你便依了我罷。總好過你一個女人討生活。」我心道，該有一場浪漫的情愛大戲開始了，便放了碗盞，準備全心全意的隔岸觀火，看熱鬧。

但遺憾的是這場戲還沒開始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