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珉瞅著正要啃酒罈封泥的我，很是鄙棄的問我道。

我立即住了口，將唇前的酒罈遠遠移開，訕訕答道：「哪有？」將酒罈上的封泥隨手揭了，我抱著微涼的瓦壇身笑道：「你看我哪裡像個濟世之人的樣子？像個酒鬼還差不多？」說完便提著壇口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酒。

祁珉似有些詫異，狀若無意地問我道：「怎麼？今日不說自己是國之棟樑，有驚天蓋世之才，可匡複天下了？」

我那時酒量還不若如今這般好，聽到這番話立即嗆了幾口酒。但我依舊沒有立即同祁珉說這件事兒，一直到第二日我收到了一封來自某客棧的邀請函。

祁珉坐在一旁看著我的神色變化，捧著兵書的手合上書向我這邊移了移身子，眼角的餘光一刻不落的窺著我。見我滿臉的糾結之態便疏淡的開口主動問我，「怎麼？惹了麻煩？」

我還深深陷在憂重的思慮當中，沒有能立即理他。

祁珉等了會兒見我還是一副愁苦的樣子，耷拉著眼皮卻還是沒要同他講的意思。便『啪』一聲將書重重丟在桌上，起身自上而下的俯視著我，恨鐵不成鋼地宣誓道：「我護著你！」

我被他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宣言嚇得一愣，一時也沒了思考的心思，只仰著臉愣愣看他。但看他一副十分的正經的模樣，我卻是先把持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場面一度很尷尬。

祁珉看我這麼沒良心的笑他，也撐不住臉上的端肅，跟著我的笑聲微惱地轉過身背對著我，臊紅了那張白凈如玉的臉。

「你，你莫要誤會。我們是夥伴，我自然要保護著你的。」

祁珉心知我也算是風月場上的新客，本著對任何事都要略知一二的端正態度，故而對那些罕見或被瞞得極好的古怪癖好也了解那麼一些。

風月場上的女人，見過的客人多了，對什麼事兒都能知道那麼一點兒。醉酒之後，醜態百出，只須稍稍一點的引誘，便什麼事兒都一股腦的大嘴巴般從往日口風嚴實的嘴裡吐出來了。

達官權貴們掌權久了便會對奢靡的生活生倦，總是喜歡尋些新鮮玩意兒。跟風或者攀比，許多世家的公子府上都養了孌童。反正只是當做彼此間見面時拿出來炫耀說道的玩意兒，又不需要多少呵護，不過買來的一賤人，好生活著就成，供個好些的衣食，再不濟穿得暖餓不到就好……這便是風雅而不懼世俗斷了袖。

權貴們開了頭，有了送上門的生意，繁華之地便也會開那麼一兩家館子攬客。我曾粗略掃過兩眼，偷偷聽了那麼幾耳朵，興緻勃勃跑去說予祁珉聽過。

……

我聽他又這麼認真地解釋這麼一大段不著邊際的話，更是忍不住唇邊漾開的笑，放肆地大聲笑著他。

祁珉似乎也自覺自己這是越說越令他尷尬，背著的手緊緊扣在一起，綳直了身子不再說話。他整個人就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彷彿我只要再多嘲笑他一句，他便可隨時箭速消失。

我竭力忍住笑，捂著肚子起身去拍他的肩，故作一本正經地勸慰道：「行了行了。以我和你的關係我還能不知你是幾個意思？」我明顯感受到聽了我這番似是而非的話掌下的身子又一僵，便趕緊趁熱打鐵，接著道：「我先走了。晚上等我回來就成。」

揚了揚手裡那張銀花別著的請帖，我大步流星地趁著祁珉還沒反應過來便迅速走了。

瞅瞅頭頂的晴朗天色，天空都藍了幾分，我覺得心情格外的好，一路哼著花娘那兒學來的小曲兒便慢悠悠地到了此行的終點。

我心下好奇，她為何還要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