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友:試探
小說: 太白野史:一人足成書 作者:朕可萌 字數:1594 更新時間:2019-09-22 06:42:16
這般又耽擱了數日,總也算到了安州。
我撐著被顛得散成一灘爛骨肉的身子半靠在祁珉身上,抬手自然的將韁繩丟給驛站內跑來迎客的熱情小廝。
「客官您是……?」
「我們打尖也住店。」進得堂內,我習慣性地掃了一眼櫃檯後掌櫃的樣貌。老話說的好,相由心生,行走江湖的,若是想混得如魚得水,哪一個不會察顏觀色*。然這一眼後卻讓我突然來了興緻,還不待掌櫃的客套問話說完便搶先回答道。
瞥見掌櫃的那兩撇「八」字眉又往下撇了幾分,偏偏還盡職地端著那副和氣的笑容,我覺得更加有趣,正待要再多戲弄幾句,忽然腳上卻是一痛,已半張開的口也老實地重新閉上。
「兩間上等客房。」祁珉微微一笑,對掌櫃歉意道。說完便瞅著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胸前,意思相當直白。
我自然不從,捂著胸口毫不畏懼的抖著音調問道:「你...幹,幹嘛?」
祁珉絲毫不念舊情,朝我伸出兩根手指,徑直探入我的衣內,我瞄了一眼掌櫃面上看得獃滯的神情,愈發覺得某人實在不知羞恥。我憤恨卻無奈咬著牙,暗怪當時年少,讀了太多的閑雜書,以致如今劍術不精只能屈服於祁珉的淫威之下。訕訕地從懷裡掏出銀子,扣入祁珉垂在身側等候的左手心裡,我苦著臉退到了一旁黯然神傷。
直到祁珉訂好客房又囑咐完了種種事宜,我才抬頭最後眷戀地看一眼我那幾錠雪花銀,也算了了我與它們這幾日同溫共雨的情分。我徑直盯著前面的黑影,恨恨地在心裡埋怨著他對我的壓榨。明明每筆生意都掙得比我多,卻還要花我的銀子,委實欺人太甚!
「您的房間。」小二的打開房門後,低頭微微彎著腰有禮地道。恭恭敬敬,又有規矩,真是生意人中令人歡喜的性子。
我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小二約莫十三四歲,模樣算不得好看,清清秀秀的一張臉並非少見。不過面容神色間偶爾流露出的幾分伶俐與幹凈利落,倒是討喜。而這種氣質,若非久經生意場便不可能有。
祁珉已抬腳進了他的屋,我本跟著,但抬腳邁門檻時我忽然想到個問題,便收回了腳,笑嘻嘻地湊到小二跟前問道:「你何時來此?和掌櫃的是何關係?」
這孩子顯然沒有料到我是一個這般多事兒的客人,還會折身問他這種私事兒,愣了片刻才低頭喏喏道:「出,出生便和阿爺*在此經營此棧……」
「唔...」我拖著長長的尾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鬆一點兒,畢竟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大蟲*。「行了沒你的事兒了,下去罷。」說完便抬腳邁進了祁珉的屋子,順帶著關上了客房的門。
……
祁珉已經將行李在床*上放好並打開了窗子通風方要落座。我昂首挺胸,背著手闊步走到他對面坐下,死死盯著他。
「心疼了麼?」祁珉整著衣擺漫不經心地對我道。
我趕緊貼著靠背後退了段距離遠離祁珉,「哪裡會心疼?祁兄需要,愚弟豈有不予之禮?」我垂眼瞄著胸前,想著裡面好不容易劫後餘生的溫熱銀票,自然不敢再在祁珉面前造次。「只是愚弟不明,祁兄的家當都攢著要做什麼?」
祁珉深沉的目光越過窗格,散在安州城鱗次櫛比的街上,看了許久方才清淡回我道:「養老。」
我沒料到會是這麼個回答。要知道像我這麼個吃了上頓便不顧下頓如何的人,哪裡有閑心操心日後之事?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擱置了對遲暮之時的打算,誠然我也清楚不可能一直這般過著黑與白的混沌生活,但那些暮年對我們這些人來說總是悲涼沉重了些,我不願杞人憂天地多想。
故,我未曾想到祁珉已有這樣的打算。
然,我還是馬上恢復了坦然,對他笑了笑,「也好,近日恐怕不太平,早做打算也好。」
「嗯。」祁珉應道。
我回想著小二方才低頭回答我時閃爍的眼神,口中咀嚼著此行的目的,心中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應該並沒有「察顏觀色」這個成語,正確的應是「察言觀色」(聯考只認這個詞):指透過觀察言語臉色來揣摩對方心理。我就是把這個幾個字擱在了一起……
*阿爺:同「阿耶」。爸爸的意思。
*大蟲:老虎。參考《水滸傳》的叫法。(我只是覺得這種叫法……有趣?)
*床:桌椅板凳之類的(具體我也不知...)如唐玄宗接見李白時讓他坐在「七寶床」上就是七寶座。
唐代的床叫「榻」。(參考《百家講壇》、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