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年輕不羈時也曾有過的那麼幾個追隨者。

當時閑來無事便作了兩首閑詩，後來又自個兒懶得整理，本想扔了，但卻不想一個自稱魏顥的人尋到了我。我思前想後，覺得實在難為他了，我這般行蹤不定還能讓他找到。故而我便將詩文交付他整理，一來體諒他的誠摯相交之情，二來念及他一介書生苦苦尋來實屬不易。

不過見他接過時那般感動的模樣我實覺心虛，便是有那不知多少寸的麵皮擋著都覺得燒的慌。

後來他將他為我作的序寄予我，我看著「或時束帶，風流蘊藉」幾個誇讚我的大字也就只想著這人有眼光了。

我這般自得的心思自然是不敢獨享的，於是我便將這幾個字拿給祁珉好好看看，想著激勵他多同人親近親近。我自覺自己也算是煞費苦心。

奈何，祁珉對此的態度很是不稀罕。

我只能接過他手裡方晨練完的刀，笑他沒有氣質，整日里一張木頭臉誰人肯親近？並順帶教育了他莫要看見我這般受歡迎後牙酸。

祁珉那時也是年少氣盛，隨口反駁了句，「氣質？你能有什麼氣質？」

我的臉皮一向厚實慣了，便也不覺得羞愧，張口就答道：「風流之氣啊。」

祁珉：「……」

後來的結果於我而言就很尷尬了。

……

「就因他在你背後說了你兩句被你聽著了，所以你便砸了他？」

祁珉倏然側過身來，盯著我笑道。

我從榻上回過神來，調整了下不雅的姿勢，又歪頭想了許久，才懶洋洋地回答祁珉，「嗯。他的話惹我不悅，我當然得還禮。」我說的理所當然。

祁珉「呵」一聲笑出聲來，無奈地搖頭嘆息，「太白，你啊，你真是……」卻沒有說下去。

我真是太過無聊。手上、心上都是。

不過祁珉既然不說，又替我解決了我耍無賴推掉而給他的「麻煩」，那麼他便是不計較。

我見如此好的機遇自然是要蹬鼻子上臉的。我抬手扶住額頭，眸色黯然道：「他說我看著就品行不端，還說比你丑，比你看起來要落拓……我哪裡比得上你難看？啊呀——」我險險接住直襲面門的一張碟子，拿在手裡好生放好後得了空閑才往祁珉處看去。

一眼便見著那紅木桌上四處散著的紅皮土豆，我心中甚是痛惜。「祁兄，……粒粒皆辛苦啊！」我義正言辭外加苦口婆心的對他教導。那可都是我花了銀子買的啊！

祁珉斜我一眼，眉頭一挑的功夫，我的口裡便多了個酥脆的東西，還不待我仔細品味，祁珉戲謔的聲音就進了耳里，「既然你這般憐惜，那麼這上面的便都予你吃了罷。」

我瞅了瞅他那副高高在上睨著我的模樣，張了兩次口卻是一個字都沒蹦出來。我在心中默念，「君子有容乃大」誠然我不是個君子，但我不能總同我的好友計較這些小事兒，畢竟我可不是一個氣量狹小之輩，不能這般短了志氣。

所以我對祁珉友好的笑了笑，便不再裝醉，從榻上起了身，默默地將桌子收拾幹凈，又將碟子放回原處。

祁珉大概被我淳良的品行所感，五官都柔和了許多，對著我甚是欣慰地笑了笑。

孟聖人曾說過，「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知曉我把祁珉帶上正途還任重而道遠……

所以，我自知不敵便需先示敵以弱。故而我回祁珉一笑，老老實實的下樓退了我另租的那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