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修】緣起·開智04
小說: 偏執對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數:3513 更新時間:2019-09-22 06:12:28
【012】誰用七苦修一劍
青陽峰,楚翹廂房。
上宛看著眼前伏案而睡的楚翹,指尖凝出靈氣探入楚翹經脈,查看他的身體。
探查完畢後,心生疑惑:靈力充沛足以築基,但修為外顯卻是練氣一層。微微思索便瞭然回神,抱劍斂息安靜立在一側。
這一等,便等到了日落星起。
楚翹醒來眼底猶帶著倦意,迷迷糊糊地從懷中摸出一個饅頭啃著,饅頭被他用靈氣包裹著,還保持著新鮮溫熱。
他嘴裡咬著饅頭,手上也沒閑著,指尖凝出靈氣緩緩注入到眼前靈石上,一行行字投影在他面前案桌上;閱完後又在靈石上得心應手地刻錄著自己的心得。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
楚翹打了個呵欠,放下手中的事情,想要洗漱休息,轉身後卻看到上宛,驚喜陡然在他眼底漫延,困意倦意在瞬間煙消雲散。
他像個孩子一樣,興高采烈道:「道……道長,您來了,您來見我了。」
上宛看著楚翹激動的模樣,微微有些不適,頷首應是。
雖只有一個字但卻讓楚翹瞬間熱淚盈眶,而後想起了什麼似的,平復心情道:「道長今日來見端清,有何要事?」
上宛看著楚翹,目光與聲音十分平靜,但卻令人倍感壓力,「你修為不得寸進,許是我令你先入道後修鍊之故,你可有異議?」
「道長何必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楚翹聽著上宛的話卻笑了起來,「不瞞道長,翹已自行查閱許多典籍,此事與道長無關,是我資質太差,遑論是先入道後修行之故。」
「翹苦修無果,許是與蘭劍宗無緣,既如此也不強求。」楚翹卻突然釋然一笑,似是已經心灰意冷。
「道長三番兩次相救,翹往年無知一而再再而三的令道長為難,實屬不該。」他俯身作揖,緩緩道,「翹拜謝道長屢次救命之恩,翹無能,如今無物可謝,望道君海涵。」
「待翹回俗世之後,定會為道君刻像,日日祈願;祁道君平安順遂,遇難成祥,道君之事將萬古長存。只是今日夜深,翹腆臉欲多留一日,可否?明日便會立即離開。」
上宛:「我既答應養教於你,必不會讓你四處流落。」頓了頓,補充道,「我與你有師徒因緣。」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楚翹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平心靜氣後方敢開口詢問:「道長的意思是,我可以拜你為師?」
上宛垂眸看他,徐徐而又堅定道:「是,此後你便是我之弟子。」
楚翹聞言當即跪在上宛面前,不能自已:「弟子楚……端清,拜見師尊。」
上宛看著楚翹的笑容,想起俞遠曾和他所說的一番話。
「上宛,你所修是何劍道?」
「劍名如虹,道修無情。」
俞遠卻道:「你問問你的心與道,你當真無情,心若玄冰?若是,那你為何救他?又為何贈出千金難求一枚的火鳳珠?」
上宛看著自己懷中劍,聲音輕微:「許是無情道未成,尚存惻隱之心。」
——
白藏峰。
楚翹看著翠竹居,心裡有些憂懼是夢,忐忑不安,但目光觸及門口的上宛,不安的心霎時落定。
「師尊,您修無情劍決,那我是不是也要學這個?」
楚翹聽見上宛聲音冷冽,「不,我這無情劍決,你是多情人,修不得。」
「敢問師尊,端清修習什麼。」
「七苦劍決。」
「七苦劍決?」楚翹喃喃重複,恍然大悟道,「可是人有七苦?」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上宛應是。
楚翹反覆思索仍不解其意:「七苦如何修成劍?」
「從生而來,未曾老去。曾患疾病但身頑意堅無所懼。獨身一人無所愛。怨者已遠,不曾聚首。求不得?端清所求,唯得道也,尚在途中,未到壽終,何談求不得。」
「不知師尊要端清從何修起?」
上宛不語,屈指彈出一道靈氣傳入楚翹識海,「劍決已傳。」
「悟眾生七苦之情,鑄有情人劍心。」楚翹喃喃念道,面上卻依舊茫然,「弟子愚昧,不知其意。」
七苦劍決。
眾生生而苦,輪迴曆劫,無人可避,於是欲以修行長生換不入輪迴,脫離苦海;然苦海無界,縱行於仙路亦有缺憾——因果塵緣,不明因果,不了塵緣,不得大道。
因果塵緣存於道途,使道途如苦海,故得道為岸;眾生無舟可渡,徘徊於因果塵緣海,後生渡者;渡者以身為媒,散求道者前世今生孽、解求道者因果塵緣。
結時空紐帶,不拘泥於形式,肉·身、靈台、神識皆可做筏,觀他人過往一明因果,再回現世解其心結。
後將荒蕪時空紐帶中所獲念力封存,道心圓滿則功成。
楚翹總覺這門劍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心道:果真非尋常修行之法,只是自己當真適合?而且什麼是孽,又憑何判定?
楚翹不解出聲:「師尊,若按劍訣所言,這法門對靈根要求不高,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習?」
「日後便知。」上宛冰冷目光落在虛空,「端清,望你心智堅定。」
楚翹應是。
「我演示法決,你看好。」他將懷中長劍負在了身後,站在楚翹面前,纖細修長的手指上下翻疊,靈氣自指尖流出,隨著光芒消失,一個手勢便結成。
楚翹看得目眩神迷,跟著上宛一起結的手勢在某一步出了錯,心生無措:「師尊,端清愚笨,未能看清,勞煩師尊再次演示。」
上宛再度演示,楚翹還是錯了一步,心生羞愧。
上宛忽然蹲下將楚翹攬入懷中,握著他的手比劃著他方才接錯的手勢,誰料楚翹還是錯一步。
楚翹見狀滿臉羞赧,上宛道:「無妨,結錯便勤加練習。稍後我刻錄到影壁上,你自行觀看,不解再來問我。」
楚翹聞言眉眼彎彎:「端清謝過師尊。」而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道,「師尊,端清可否向您提個要求?」
「可。」
「端清希望師尊以後能夠喚我清兒或者翹兒。」楚翹說這話時心不受自己控制地劇烈跳著,小心翼翼道。
「好,清兒。」上宛平靜道,「你既已經是我弟子,今後合理要求,且我能做到都可應允。」
「師尊,您真好。」楚翹滿面春風,由內而外地感覺到欣喜。
直到此刻才覺得自己的心終於安定,不再漂浮,心道:上宛道君,我的師尊,果然是是世上最好的人。
楚翹眉眼不自覺彎起,不假思索道:「師尊是否也有缺憾之事?待弟子法術大成時,為師尊一平遺憾可好?」
「不必。」上宛搖頭,漠然的臉令人看不出內心想法,「你且去修行。」
楚翹笑問:「師尊,我可不可以在這裡修行?」
「你若無懼風寒,便可。」
「清兒今日很高興,十二年來從未有過一刻像今日這般高興。」楚翹坐在上宛身側,同他一起打坐修行。
清風徐來,兩人的發在空中糾纏。
寒來暑往,六年匆匆而過。
楚翹如今離築基只一步之遙,雖與其他人相比還是低微,但是他已深覺滿足。
且如今他將七苦劍決修習得爐火純青,心中躍躍欲試,只待上宛准許便立即下山修行,提升修為。
數日後,終於如願以償。
楚翹抬頭望著眼前比自己高一個腦袋的上宛,故意伸手比劃道:「師尊,清兒只比師尊矮上這麼一點了。等歷練結束,哈哈。」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上宛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底微微多了些微不可查的縱容,「收拾好了便出發。」
楚翹故作調皮道:「師尊,清兒等這天好久了,早就收拾好了,師尊,我們快快出發吧。」
攬川峰大殿。
楚翹叩著殿門,口中道:「宗主師兄,端清和他的師尊來找你了。」
端懿從殿內走出,面上是明晃晃不加掩飾的驚喜,嘴上卻例行公事地問道:「師叔今日帶端清師弟來此有何要事?」
「宗主師兄,端清要與師尊下山修行,今日特來辭行。」
端懿想起上筠吩咐的事,心中暗自著急,面上笑容不變,不著痕跡地詢問道:「端清師弟這六年在門內修行挺好的,怎麼今日師叔突然要帶師弟下山呢?」
楚翹眼也不眨地撒謊:「回宗主師兄,此事只因端清愚笨,修行途中發現桎梏,在山上苦思數年無果;為了能在道途走得更遠,只好下山尋找原因,但因未築基,端清不敢獨自下山,故求師尊陪同。」
「話雖如此,但端清你如今並非遇人毫無還手的稚子,平日里總纏著師叔也就罷了,如今下山歷練也要師叔從旁作陪,成何體統。」端懿又望向上宛,眸光複雜,「師叔,您總不能永遠將端清護在羽翼之下,您不讓他獨自經些風雨,他怎能成長?」
上宛抱著劍,神情漠然,「那又如何?」
見狀,端懿頓時道:「師叔,是端懿僭越了。」
楚翹嘻嘻哈哈地打著圓場:「宗主師兄,你放心,待端清適應山下環境後,不消宗主師兄提醒,端清自會讓師尊回來,自力更生。」
「我輩修士修行只能靠自己,這件事端清是明白的,只是初次下山,確實不安,還請宗主師兄見諒,予我二人出宗文書。」
眼見二人下山之意已決,端懿縱身為宗主但畢竟身為晚輩,也找不到說辭能讓二人留下,何況聽楚翹之意上宛陪他這一次便能回宗門,權衡利弊之下,終是同意。
山門口。
上宛:「為何撒謊?」
楚翹經由這麼多年的相處,已將上宛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笑道:「師尊,如果清兒不那樣說,宗主師兄是不會輕易放我們下山的?」
上宛不解:「為何?」
「師尊整日沉迷修鍊,便未發覺這六年內,宗主曾造訪過無數次白藏峰;也因這個緣故,清兒與宗主相交甚好。」
「也因此,清兒發現每次宗主來了,總是明裡暗裡打聽著師尊你的下落。按理說師尊在山門與否並非大事,可宗主卻總是隔三差五借故來一趟;不由得令人心生懷疑,是否有人示意宗主師兄留意師尊您的動靜。」
上宛聽完楚翹的一番長篇大論,緩緩道:「下不為例。」
楚翹乖巧應道:「是,清兒謹遵師命。」而後滿懷期待地問道,「師尊,那我們要從何處開始歷練?」
上宛踏上載送陣,「落藍。」
楚翹微愣,慢吞吞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