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的衙役每個人分開傳召，陸雲東跟王鋮荀使了個眼色，便掏出了當初三三給他的那塊玉佩來。

這些個衙役，那都是熬出來的人精，一瞧這東西，不光免了，這二位的詢問，甚至做主許他們現在就能離開。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道理無論到哪裡都適用。

一場雨過後，這兩日天氣格外暖和，眼瞧著有要入夏的勢頭。可到底才三月底，便是偶爾暖上一兩日，總還沒有暖透了。

他二人在客棧里歇息了一夜，等到次日清晨沒夠雇車馬，自己輕裝簡從的改了道。

「這事情著實蹊蹺，倘若是定北侯那邊的人，為何咱們還沒出手，他便這麼好端端的死了？」

陸雲東牽著他繞過泥地說：「我倒是覺著，真若是要跟蹤你我，犯不著做的這般顯眼，日日不出房門。」

「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三方？」

「我瞧著這定北侯跟當今聖上之間，怕是有嫌隙。」

王鋼蛋：「何出此言？」

「當初在定北之時，三三那件事情定北侯辦的已然是十分不妥，而且他這些年雖說花名在外，但在定北的威望也太高了些。」

王鋼蛋輕笑了一聲：「說來，這也怪不找他，這當權者，向來如此，把這地方劃給你，你若是經營好了，那是你的過錯，若是經營差了，也是你的過錯。」

「此事，無論他是定北侯的人，或者是更上方的人，怎麼得就無緣無故的死了？偏偏還是讓咱們遇上了。」

王鋼蛋思索了一番，臉上的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下。

「嘖，最好是他們內鬥，可若是有人有心幫你我呢？」

陸雲東微微蹙眉：「幫我們？為什麼要幫咱們，又有什麼利處？」

「對方若真如我所想，是幫了你我，他要是圖些什麼倒也不打緊，就怕是無利可圖，偏偏幫了你我。」

陸雲東不是傻子，經此一點，瞬時間明白了什麼，連呼吸都重了些。

「你的意思是我父親......」

王鋼蛋搖搖頭：「我不確定，甚至連猜測都沒有依據，但總覺著這事情奇怪的很。還有屋子裡頭那些個人，那兩位跑江湖的，也未見得是什麼善類。」

「是啊，有時候越是最危險方式，也就是最安全的，他們如此張揚的風風火火，又怎麼不能是故意做戲給你我看的？」

「不過，你我咱們要是不如此虛晃一招隨便找了個地方遊玩，而是直奔京城，又是個怎樣的結果。」

他笑道：「天子腳下出了人命案子，可不是這麼好離開的。萬一在鬧起來，怕是要出大事！」

天已黃昏，他們才找個住所歇下。

斜陽破窗而入，灑在一席青衫，烏髮半束的年輕公子身上，恰似一副靜謐的畫卷。

他本生的硬朗，寬衣廣袖加身臨風而立，硬是被這氛圍襯托出了幾分風雅的味道。

「鋮荀，季伯麒讓人傳來了口信。」

站在窗邊的公子緩緩回頭，劍眉之下的一雙眼睛目光太過澄澈，與路運送素日看到的總是在他面前聰慧扎眼的王鋮荀太不同。

他接下陸雲東遞過來的字條問：「說了什麼？」

「他說前段時間，爹爹出了趟門，回來之後雖不見異常，但似乎這幾日青龍山上的人來往稍微頻繁了些。」

陸雲東心裡覺著很不好，要是放了平日里他斷不會在意這個的，但現在今時不同往日。

那件事情滿不瞞得住真是難說，現在是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他都覺著自己跟驚弓之鳥似的不安生。

王鋼蛋又把字條細細的看了一遍，「按照爹的心性，若是知道了那件事情，該不會這般的平靜吧？」

陸雲東心裡打鼓，他明明覺著不會，但又還是有些擔心。

但現在瞎琢磨也不是辦法，他們又身處在外，只能回信讓季伯麒多加留意著。

吃罷晚飯，熄燈躺平，拉下帷帳後，陸雲東突然問：「鋮荀，你覺著青龍山是個怎樣的四方？」

王鋼蛋微微側了一下平躺著的頭，望了身旁的陸雲東一眼，陸公子現在擰著眉頭，不精緻的五官嵌著三分疑惑，明明年歲還輕，但這幅樣子有些讓人心疼，他倒是希望陸雲東傻點，再單純些，有些無憂無慮的孩子樣。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沒什麼，只是想知道在你眼裡的青龍山是個什麼樣子。」

「你呀，雖說出身聽著肯定得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但其實不然，我現在覺著無論是黑道白道都有講義氣的不講義氣的，是維護秩序的還是燒殺搶掠的。青龍山表面上說是土匪的窩子，可這些年也沒怎麼做過危害江湖的事情，反而有許多勢力猶豫忌憚青龍山，而收斂著聽著規矩，那他們底下的百姓們才能安居樂業。」

「所以你覺著青龍山是個好地方？」陸雲東笑了笑，側過身來，蹭著他的側臉笑著問他。

沒有緣由，無論陸雲東是哭是，王鋼蛋卻從他身上感覺得一絲的無助，讓他對他有敬重有感激還有一點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青龍山自然前很好，真要是放任不管做殺人放火的應聲，即便是勢力再大又能熬多久，其實我很是欽佩爹的管理方式。」

「說說看」。

「三年前濟北災荒朝廷上派遣戶部刑部兩位大人一同賑災，途經閔州布緬山被悍匪所圍，全靠青龍山相助，方才救出兩位大人保住了賑災的銀錢，致使數萬百姓免於饑荒流離失所。

這些年青龍山出來的人雖說又名的混蛋也不少，但遊歷江湖救人於水火之事更是不勝枚舉，總體來說有好有壞，但卻不能以正常的規則去論斷。

畢竟能進那山頭的，出身可沒有多好的，壞人做好事，和好人做好事不能一概而論。」

陸雲東笑笑說：「我瞧著你近來的膽子是越發大了起來，一個讀書人，什麼都敢說，你說說你現在個思想，朝廷里還敢不敢用你？」

王鋼蛋傾身上去摟住他的脖子：「給朝廷辦事有什麼好的，我現在是相中你了，死皮賴臉的給你陸公子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