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心心念念
小說: 王鋼蛋的血淚史 作者:缘惜惜 字數:2046 更新時間:2019-09-22 05:54:08
陸雲東離開藥鋪之前,著意多看了兩眼晚情。
據說是她的容顏,十分像他的母親。
時間過的太久,他的記憶力實在翻不出母親的影子,只是妄圖在這麼個小姑娘身上,尋個一二。
可終究是徒勞,晚情還太小,小的只是個在長輩面前撒嬌的小丫頭,美麗、嬌嫩,卻散發不出來什麼母性的光輝。
他牽著馬,在街上緩緩的走,天色說晚不晚,可以抽一點時間在街面上溜達一番。
路面上有賣筆架、硯台的小攤位,攤子不大,看著攤子的人坐在一張輪椅上,手裡雕刻著一個竹子的茶杯。
那是塊極粗壯的柱子料子,有男人的拳頭那般大。
他眯著眼,刻的極認真,頭都沒抬,只是無論陸雲東拿起什麼來,他都一一報了價格。
「十文」「二十文」
跟多長了一隻眼睛,在什麼地方盯著他的小攤位似的。
筆墨紙硯皆有,倒也齊全。
且價錢要的不貴,陸雲東想起王鋮荀房中那個老舊的快不能用的筆架,便在這攤位上挑了一個新的。
他付錢的時候,那人才停了停手上的活。伸出一隻修長且皴裂的手,接了錢,也不數,往懷裡一揣,繼續刻他的竹杯。
不大的杯子只刻了三分之一,全是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子。
倘若是個細心的,便能發現,他在刻一本三十六計,此刻正刻到第九計「隔岸觀火」。
陸雲東一路疾馳,還了人家的馬,先到王叔王嬸家中編了個晚情的姨母來尋她,她已經跟著走了幌子,又遞上了書信一封。
李氏雖然不舍,但心裡也想著那姑娘能得她姨母庇佑,也是個好的去處。
王安玉自然是沒有什麼不樂意的,他早覺著那姑娘來歷不明,此刻走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只有那傻乎乎的還在用功讀書的王家少年,接過來了信,捧著細細讀了三遍,然後往屋裡一撲,一聲不吭的把頭埋進枕頭裡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陸雲東回住所時,王鋼蛋正抱著一杯濃茶溫書,大約是茶水沏的實在太過濃烈了些,他抿了一口便皺起了眉頭。
見陸雲東進門,也只是抬頭道了一句「回來了。」
陸雲東上前,把新買的筆架放在一旁,見那燈火併不算明亮,他挨的很近,便忍不住勸了一句,「仔細傷眼睛。」
那人伸了個懶腰,就勢往桌子上一趴,神情懨懨道:「不知近日是怎麼的,白日里沒精神,總是懶的恨不得時時刻刻睡在床上,一到了晚上就精神矍鑠,不到大半夜準是睡不著的。」
陸雲東欠身奪了他的茶盞,「你這一杯一杯的濃茶灌下去,晚間能睡得著才怪。」
「可是,不合點茶提神我總覺著,渾身酸了厲害,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睡上十個時辰才好。"
陸雲東:「那怎麼不早上喝?」
他覺著木頭桌子太硌得慌,便把臉挪了挪,擱在陸雲東放在桌子上的手上,微微蹭了兩下,找了個極舒服的姿勢枕著,然後沒心沒肺的說:「忘了」。
陸家小公子對於這個答案實在不知道要回他句什麼話好,貼在他手背上的臉,更讓他連敷衍客套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他順著蠟燭的光暈,往下看,王鋮荀的鼻子很挺,唇線也很好看,一邊的腮幫子壓在他的手背上,把臉上的肉擠出來了些,明明是扭曲的,卻也分外可愛。
也不知是怎的,他心中忽然生出了「繾綣」二字來。
陸雲東幾乎晃神,他一動不動的任由人枕著,手指不敢輕易挪動一分,好像是這時候他要是把湊上來的王鋮荀掀開,會是一件喪良心的事情。
王鋼蛋沒想著他會這般的老實,陸雲東的溫和讓他有些不大好意思,他沒挪開臉,先轉動眼珠去看那手的主人是否有什麼不適。
他抬眼的時候,發現陸雲東也正在看向他,目光交錯之間,好像...好像......
這七公子未免也太好脾氣了些,非但沒有半分生氣的意思,反而還給了他一個似有若無的笑。
他的頭腦幾乎頃刻分裂成兩半,一半說:「這麼好欺負,趕緊鞭撻他,蹂躪他!」另一半卻撇嘴罵他,「不要臉,齷齪!仗著人家老實,欺負人!「
王鋼蛋忙把臉移開,坐直了身子懷疑人生。
狼堆里,有可能生出人畜無害的小忠犬嗎?大概是不能的。
可他爹無論他奶奶對他好不好,一門認死理的孝順他奶奶,他二伯卻寧願被開除祖籍,也不給爹娘養老,這也是親兄弟啊!
龍生九子,九子不同,大概,凡事都是有個例外的吧......
只是陸遠那樣的也算了,這個小七公子這樣好,連別人買兇殺他的時候,他都沒對人下死手,刀刀見血,卻都避過了要人性命的要害。人又溫和謙遜,還體貼入微,生的也好看,這得是配個什麼樣的伴侶才算是不虧了他呀!
他垂下眼睛去看陸雲東的衣角,他今日穿的是那件和瑾文差不多的青色衣裳。
衣角隨著它的主人的移動,在小腿間晃晃蕩盪的,王鋼蛋敢說,他那倒霉弟弟,這輩子晃蕩衣角都不可能晃蕩的像陸雲東這樣好看。
「哎,雲東,你可喜歡過什麼人沒有?」
彼時,陸雲東剛提著水壺過來,把那濃濃的茶葉水兌的淡些,便聽他這樣說。
他放下手裡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嘴裡送,「你...你覺著,什麼是喜歡?」
王鋼蛋擺弄著手裡的一本詩集,張嘴道:「《鳳求凰·琴歌》中有言:『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柳永的《鳳棲梧》中說:『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情之一字,做不過脫不得『心心念念『吧。」
「怎樣才算『心心念念『?」他又問。
「自然是時時事事惦記著人家。」
靠著窗邊坐的男子握著一杯不算溫熱的茶,沒來由的出了一手心的汗,他沉吟的半晌,抬頭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的亮光。「大約是......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