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站住！」一群身著布衣的狂徒個個手握武器從遠處追來，追到這邊忽然停下腳步：「人呢？看著往這邊跑怎麼不見了？」

「小毛孩子跑不遠，肯定躲起來了，我們仔細找找。」

那些人原地四散開來，手中的武器掄向兩旁的草叢。不遠處的一個淺坡內趴伏著一個小小的身體，因為害怕，他拚命地縮成一團，瞪著紅紅的眼睛咬著自己的手背，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那些暴徒的聲音越來越近，小男孩絕望地閉上眼睛，終於流下眼淚。他聽到有一雙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那隻被咬在嘴裡的手被人握住。

小男孩驚恐地睜開雙眼，發現淚眼朦朧外卻並不是那些想要自己命的人。

「靈兒姐姐……」

「噓。」少年將豎起食指，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他顧不上糾正小男孩對他的稱呼，對招招手，示意跟他走。

少年的出現於小男孩來說仿若天神的降臨，那些恐懼在這一刻變得微不足道，他拉緊少年的手，所有忍耐和委屈噴薄而出，眼淚更是止不住。

少年幫他擦了擦眼淚，在他耳邊低語道：「別怕，哥哥帶你走，拉緊哥哥的手，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放開，乖。」

小男孩用力點頭，抬起小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淚，看起來倔強又令人心疼。

少年牽著小男孩爬出土坡。在下面蜷縮著久了，再加上高度緊張，小男孩腿麻沒站住，又滾了下去。儘管他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也引起了暴徒的注意。

少年大驚，但隨即也縱身跳了下去，抱起小男孩，拖著他讓他先爬上去。小孩子的動作不比大人，等他們倆都爬出土坑，暴徒也已經來到這邊發現了他們。

「原來藏在這裡，都給我抓回去！」

少年二話不說拉起小男孩就跑，這片叢林他比那些人熟悉，儘管跑不過那些男人，但他帶著小男孩七拐八拐倒也沒被抓住。

小孩子再機靈，終究在體力上耗不過成年人。兩個孩子跑到幾乎虛脫，起初少年好會給小男孩鼓勵打氣，找自己熟悉的路，到最後他連大口呼吸都覺得吃力，也開始變得慌不擇路。

他們機械般往前跑，等到少年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前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小男孩已經踏了出去。少年拼盡全力也只抓住了他的一隻胳膊。

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的恐懼，小男孩這時已經並不覺得有多害怕，他抬頭望著死死抓住自己的少年，笑了笑。

「你別怕，哥哥拉你上來。」

身後暴徒越來越近，少年卻顧不上，他雙手吃力地攥住小男孩的手腕，自己整個身子也被拖出去大半。

「靈兒姐姐，你自己跑吧。」

「胡說。不……不可能的，乖，聽話，另一隻手也給我。」

小男孩聽著追他們的人已經走近，終於大哭起來：「姐姐，姐姐，你放手吧，我會記住你的好的！」

……

即墨悉靈從噩夢中驚醒，意識還未回攏便聽到耳邊傳來壓抑的悶哼，過了半晌五感才徹底蘇醒，腰腹部的疼痛尤為明顯。

「沒死？」他呢喃一句，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鋪天蓋地的葉子，每一片葉子看上去寬大厚實，足將上空遮的嚴嚴實實，偶爾有光線從縫隙中透進來，使得這方天地不那麼陰暗。

剛剛醒來的即墨悉靈不是很清醒，噩夢帶來的陰影還未完全消退，他有些獃滯地定這那些有著寬大枝葉的植物看了一會兒，絲毫沒有想起來眼前的植物叫什麼名字。

身體四肢恢復了知覺，即墨悉靈分別伸伸胳膊抬抬腿，沒有不適的感覺，但是腰腹部仍舊是酸痛無力。他想揉揉自己的腰，不知為何摸到的卻不是自己的身體。

即墨悉靈頓時警醒，對了，掉下來的不止自己一個，古如斯好像也掉下來了！

他想到這裡又用力握了握自己剛剛摸到的肉體，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部位，但還是有溫度的。那就說明人和自己一樣，還活著。

從懸崖上掉到這個地方，竟然沒死，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即墨悉靈手腳並用地翻了個身，想起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不料自己剛翻過來，膝蓋剛一落地就聽到咔嚓一聲，緊接著耳邊又是一聲隱忍的悶哼聲。

他猛地轉頭，看到古如斯原來就躺在自己身下，樣子狼狽不堪。

古如斯傷得不輕，掉下來之前手就受了重傷，掉下來後他們又不知昏了多久，此時他面色蒼白如紙，唇部更是沒有一絲血色。緊鎖著眉頭，像是在忍著巨大的疼痛一般。

雖然這人從沒對自己有過好臉色，但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見他現在這副模樣，心中還是難免有所觸動。

即墨悉靈輕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剛才好像是壓到他，忙低頭去查看。心說他本來就失血過多了，自己可別再給他「錦上添花」了。萬一把他壓出個好歹，回頭又冤枉在自己頭上。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了，但是看到自己壓著的部位時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古如斯的右腿小腿從膝蓋往下以一種姿勢彎折向一邊。而自己的膝蓋就抵在他斷腿的關節處。

「我X……」即墨悉靈罵了一句，癱坐在一邊，感到渾身發軟提不上一點力氣。

他望著古如斯氣息微弱地躺在那裡，開始真的擔心他是否能撐得過去。

本來是他不想活了的，要是自己沒死成古如斯倒是死了，那他娘的這算什麼事兒啊？

即墨悉靈又看了眼他那條可怕的斷腿，心中感慨萬千，老天爺給自己安排的這又是什麼套路？不讓自己死也不讓自己好好活，還沒玩夠是嗎？

即墨悉靈不敢再碰古如斯的那條斷腿，決定先看看他受傷的那隻手。被刺穿的傷口比想像中還要慘，也許是在墜崖的過程中也傷到了，血肉模糊。古如斯的那隻袖子加上半邊衣袍都被血水浸濕，現在已經幹成一片片深紅色的血污。

好在傷處已經不再流血了，但是即墨悉靈還是不敢輕易觸碰，還是先包紮為妙。即墨悉靈不懂醫術，腦海種對包紮的概念僅限於從大夫那看來的。

目前條件有限，就用布條簡單綁一下應該不難。他琢磨著從古如斯身上哪裡撕布條比較好上手，目光來到他的斷腿處。頓了頓，還是撩起了自己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