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的師傅是當朝名醫王太醫，他從小師從王太醫，深得王太醫真傳。可他卻不願意和師傅一樣待在皇宮裡，寧願自己去街上開個小醫館。王太醫雖然對這個極有天賦的徒弟抱有很大的期望，但人家志不在此，他也就不再勉強。

這老頭想法開明，只要徒弟行醫救世，救哪裡的人不是救。

雖然青若可以算是自立門戶，但在醫術這方面遇到什麼問題還是很願意和師傅探討。所以當王太醫聽到徒弟說了小王子的身體問題後，同樣也引起了他的興趣，於是當機立斷要和徒弟過來看看。

說來也巧，師徒倆走到半路遇到皇上，師徒倆一時忘了小王子身份的尷尬，一不小心說出了實情。皇上也有些放心不下，跟了過來。

「師傅，他這身體是什麼情況？」

王太醫正給小王子把脈，隨著時間的推移，眉頭越皺越緊。青若從未見過師傅這種神情，他老實待在一旁，也不敢再多嘴。

又過了一會兒，王太醫收了手，拿過青若給小王子寫的藥方。他看完以後拿起筆在後面又舔了一味名貴的藥材，然後遞給青若：「這樣才對。」

青若一看師傅添的那一味藥並非有什麼奇特的效果，只是相對來說比較名貴的補藥而已。

他不解地問：「師傅，這……」

王太醫打著呵欠揮揮手：「年輕人縱樂過度，就要多補補沒什麼大不了的，囑咐他早睡早起，作息規律些。」

王太醫收拾了自己的醫藥箱，遞給下人，道：「老夫昨晚罰你師弟抄醫書，沒睡好。」說著又打個哈欠，話題突然一轉：「你也是，不要以為沒人管著了就無法無天。不要荒廢了正事。」

「是，師傅。」

送走了師傅，青若站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來。他明明察覺到即墨小王子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為什麼師傅卻不以為然？難道真是自己最近睡眠不足失誤了？

算了算了，既然師傅說沒事那就沒事，也許東籬人和咱大古蒼人的體質不一樣呢。

唉，都這麼大人了還在師傅面前丟臉。這都能診斷錯，回頭又要被當成反面教材講給師弟們聽，真是丟死人了。

另一邊古之恆和古如斯兩兄弟坐在書房裡，雙雙沉默。

古之恆很了解自己這個弟弟，想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問了又能怎麼樣，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如斯，柳卿要回來了。」

古如斯愣了愣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誰回來了？」

「柳卿柳大將軍。」

「當真？」

古之恆看他那樣不由感到好笑，「我為什麼要騙你呢。」

這對古如斯來說真真算是個好消息，之前的種種不愉快瞬間被淹沒得無影無蹤。他捧起茶杯邊笑邊出神，古之恆看他那樣，也跟著笑。

笑著笑著古如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柳卿現在是可以回來，但按照目前的形式，不應該啊。

他突然又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皇兄，現在周邊小國雖然暫被平定，但也有個別國家賊心不死，一直蠢蠢欲動。現在讓柳卿回來，無疑是給他們創造機會。」

「嗯。」

「那你還？」

古之恆收了笑容，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半晌才幽幽開口：「上幾日我沒有上朝，對外稱病了，你是不是以為那是我為了偷懶的說辭？」

「難道不是嗎？」沒上朝他知道，古之恆經常找各種理由偷懶，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古之恆被他這個反問噎了一下，緩了半天才繼續道：「我沒生病，是中毒了。」

古如斯看著他，沒吱聲。

「我說真的，我真的被人下毒了。你看我臉色，你看看你看看，還煞白煞白的。」說著恐怕弟弟不信，他站起來指著臉使勁兒往古如斯面前湊。

古如斯有點無語地看著面前這個貴為九五之尊的人。心想上帝果真是公平的，給了他皇位，拿走了他的智商……

「誰幹的？」

「我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

「查出來了嗎？」

「太醫我身子現在還是有點虛，最近不能太過勞累。」

古如斯：「……」

「你這人怎麼這樣，你就不能關心一下你這命途多舛的皇兄嗎？」

古如斯：「……」

古之恆見弟弟確實沒有想關心他的意思，他有點氣，像個得不到關注的小孩子似的賭氣坐在一邊，也不再理古如斯。

兩兄弟之間又陷入了沉默，古如斯也了解皇兄的脾氣。沒人理他，他自己一會兒就好了，於是坐那兀自琢磨柳將軍即將班師回朝的事。

近幾年柳卿率軍在外，捍衛領土，四處征戰，取得了大大小小數次勝利，使得古蒼國在周邊諸國越發有威望。儘管這樣，仍免不了一些小國家賊心不死，時不時騷擾邊疆百姓。最近幾月有密探來報，說有國家之間密謀合作，欲對古蒼髮兵。

柳卿這個時候回來，確實不是時候。

難不成是……朝內有動靜了？

想到這裡古如斯起身坐到還在生悶氣的皇上身邊，凝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害你？」

古之恆較之以前，這次過來臉色確實不大好。一是因為中毒的原因，還有就是最近發生的種種變故使他著實心累。他聽到古如斯這麼問，就知道他估計是自己已經猜個七七八八了。

「你說呢。」

古如斯還是有點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真的是他？」

「不然呢。」

桌上的茶已經涼了，喝在嘴裡味道苦澀不堪。

「二哥真是糊塗！」

「他糊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古之恆輕聲答道。他垂眸看著杯中的茶，像是在注視一件極有趣的物件，可古如斯知道，他眼中什麼也沒有。

「皇兄……」他想說句安慰的話，又實在說不出口。

「幹嘛？唉，其實我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兄弟之間互相殘殺不就是皇室傳統嘛。其實我是真不想當這個皇……」

「不是！」

古之恆又嘆了口氣，擺擺手，換了個話題：「你二哥已經開始動作了，朝中已經有人開始站隊。我招柳卿回來，你現在理解了嗎？」

「嗯，明白。」古如斯沉了沉氣。

「現在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說著古之恆不禁苦笑感慨：「父皇和我說過，他說身為帝王，一生面臨的都是腥風血雨。看似最尊貴最安全，實則這萬里山河，一分一毫都是戰場。以前我不懂，自從登上皇位後……有時候我真想和柳卿換一換，我寧願去打仗，生死看得見。」

古如斯這下更加不知道要說什麼，皇兄說的對，這個皇位，真沒什麼好坐的。父皇生了他們兄弟四個，三個不想繼承這個寶座，一個想要這個位子，卻偏偏不能給他。

生在帝王家又能怎樣，不還是一樣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卻丟不掉。人活著，總逃不掉慾望和責任。

「我會站在你這邊。」

古之恆聞言抬起頭看著自己這個從小就懂事的弟弟，笑著不語。

「重錦也會站在你這邊，還有……」

「得得得得，兮兒就算了，姑娘家家的，別扯她進來。」古之恆，忙打斷他的話。

「還有柳卿。」

「我招他回來就是因為這事兒，如斯，人是會變的。」

古如斯張口想反駁，但想了想改口道：「就算他會變，我有辦法讓他不變。」

「什麼辦法？」古之恆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