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夫人打發走前院的媒婆，扭頭對著穹將軍擺臭臉：「府里來人了？」

穹將軍一見蒼夫人，性子也跟著軟了下來：「是啊，帝君所託。」

蒼夫人的眸子一亮。

他常年卧病在床，對外面的消息向來不聽不聞，就像活在世外一般，穹將軍也不和他交代，怕他操心。

「說來聽聽。」蒼夫人提起了興趣。

今夜破天荒地，穹將軍命令下奴在前廳準備晚宴，說是要陪蒼夫人用膳。於江瑾在後院里待著，任憑穹晉如何勸他也不肯走。

「帝君一定是走了……若不然就是你做夢……對……你在做夢！帝君怎麼會來後院呢……別管那麼多了，跟我去前廳用膳吧……」穹晉餓得飢腸轆轆，又捨不得撇下這個執拗而不可理喻的哥哥，暗暗和自己鬥氣。

於江瑾的腳邊擺放著一捆柴火和兩條青石斑魚，他知道這不是夢。「她一定來了……我的銅板還在呢……三個。」

「萬一她迷了路，回來發現我不在了……她會責怪我的。」

穹晉叉著腰，鼓起腮幫子：「好好好，依你。你不吃，我也不吃。」

二人一言不發地坐在後院的假山上，過往的下奴不敢多問，稀里糊塗地繞開道。

京城即將入秋，夜晚的風吹得二人瑟瑟發抖，穹晉裹緊單薄的衣裳，連打三個噴嚏。

「我阿爹阿娘好不容易在一塊兒用膳，你倒是一點都不給面子……」穹晉撇撇嘴，兩條小腿一搖一晃，突然定住。

「你當真想知道帝君在何處嗎？」

於江瑾脫下身上的墨色外袍，把穹晉裹成粽子，眼底浮現出一絲倦意：「嗯。」

「我阿爹知道。」蒼夫人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最為溫柔的男子，穹晉自小愛鬧脾氣，穹將軍性子急，動則用皮鞭抽打他，他心裡還是不服氣，蒼夫人卻不同。

蒼夫人護著他，安慰他，還會給他講很多有趣的事兒，他便安靜下來，淺淺入眠。

穹晉相信蒼夫人可以安撫於江瑾。

「走？」穹晉循循善誘。

「走。」於江瑾抱著穹晉從三米高的假山上一躍而下。

前院。

穹將軍餓得前胸貼後背，盯著眼前一盤五花肉直流口水，偏生蒼夫人不給她動筷，定要人來齊。

「這兩個臭小子到底在幹什麼！」穹將軍拍下筷子，只能氣沖沖地飲茶，以茶充饑。

蒼夫人笑了笑。

語畢，門外冒出兩顆腦袋，一大一小，乖乖來認錯。

「阿爹阿娘，我們在後院玩得遲了些，耽擱了時辰，對不住。」穹晉偷瞟蒼夫人，古靈精怪地眨眨眼。

「過來坐。」蒼夫人拍拍身邊的椅子，慘白的臉頰微微泛起血色，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於江瑾一動不動。

「怎麼了？」蒼夫人關切地盯著於江瑾。穹晉湊到蒼夫人耳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道明。

蒼夫人思忖量度，從袖子里掏出一枚銅板，柔聲問道：「這個？」

於江瑾點點頭。

「帝君臨走前托我再給你一枚。她說只要你肯乖乖聽話，這個……就是你的了。」

聞言，於江瑾三步並兩步，徑直坐下，一邊抽泣一邊往嘴裡塞飯，鹹澀的熱淚鑽入口中，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