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江瑾睡不著，倚在床邊輕唸先生的話，「自古風流帝王家……」一股寒意鑽進懷裡，讓他心神不定。

屋頂的缺口盈滿月色，遠處的高樓上多了一抹明艷的火光，那人白衣蹁躚，月光之下衣袂飄飄……於江瑾倏地坐起身子，越過寢閣旁昏昏欲睡的侍衛，起身飛上屋頂，激動地沖那人揮手。

虞十七並未看見於江瑾，手中握著火把，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四處搜尋闖入宮中的黑衣人。

她原先躺在付遠床邊念故事，忽然闖入一個偷盜的賊，聽宣禮公公說，應該是拿走了三代帝君留下的名畫和字帖，細細數來有五樣。

宮殿之大，普通的賊容易迷路，那人分明手腳輕快，熟悉過四周的方位，而且知道哪裡容易躲藏隱匿，敵人在明她在暗，著實吃虧。

隻身一人闖入皇宮，身手絕不簡單，穹將軍見識過他的功夫，半途跟丟了那人。

虞十七將手中的火把扔向遠處，恰好落在東宮附近的廚房裡，恰好引燃門前的燈籠，加之廚房裡儲存的醬料不少，火光頓時四起，宮女的驚叫聲劃破天際：「失火了！來人啊！廚房失火了！」

虞十七拍拍手，目光漸漸移向西宮，所及之處的盡頭，是御醫間……

抓捕盜賊的侍衛不得不分開一批人手前往廚房救火，穹將軍急得團團轉，虞十七瞥見一抹黑影循著西宮而去，嫌背後的字畫過於累贅，丟了一幅藏在水缸里。

虞十七不緊不慢的跟上那人，消失在高樓之上，於江瑾失落地墜下手臂，眸子里的詫異愈來愈濃郁。

他沒看錯的話，虞十七親手燒了廚房。

她為何要那樣做？

「你看東宮那裡是不是起火了？」

「是啊是啊……怎麼回事？」

屋檐下的侍衛總算醒過神，嘰嘰喳喳地討論宮裡發生的事。

御醫間。

佐銘鈞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抄完最後一劑藥方，憋出兩滴眼淚。書桌上的燭光搖曳，似乎有人經過。他停下筆，沉著地問道：「是誰？」

他不懂武藝，但打小和虞十七長大，常常候在她身邊看她習武，略通一二。

「少主。」那人不敢推開寢閣的大門，只能在門外低聲問候。

聽聞來者的話，佐銘鈞心頭一震，嘴唇不斷顫抖。這二字，他太久沒有聽到，竟然覺得害怕。

十年前，佐家背叛皇家，起兵反叛，一路向北，勢如破竹，鐵騎直逼京城，不料中了計，被付家團團圍住，廝殺十天十夜彈盡糧絕。他親眼目睹佐家上下百餘人當場處決，又看到一人揮著劍向他走來。

「瞧，這不是佐家的嫡長子嗎？」那人嗤笑，聲音格外刺耳，刀光劍影之間，刀劍並未落在他身上，血的溫熱真切地浸染在他的臉上。

「少主，快走。」擋在他身前的人，是陪他一起上學的書童，臉上浮現出一道狹長的血痕，倒落在地。

他捂緊嘴巴，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溢。身體一輕，他被一人摟住腰身，拚命殺出一條漫長的血路，最終累倒在郊外的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