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玩玩可好？」安華看著那個孩子的笑容，有片刻的愣神，他伸手揉了揉那孩子的頭髮，用手捏了捏那人的臉頰，也笑了起來。

「不好。」那孩子果斷的拒接道，安華看他把紙鳶抱在懷裡，緊緊地抱著，小臉上一臉的警惕。

「為何？」安華歪著腦袋問道。

「是皇長兄送予我的，弄壞了就沒有了。」那孩子緊張兮兮地說。

安華聽罷，將手收了回來，笑容也在臉上消失的一幹二凈，他垂著眼瞼，望著那孩子懷中的紙鳶，良久他又笑了笑，笑意溫和，他說：「哦，那去玩吧，可別這樣冒失了。」

「恩，」那孩子點了點頭，「太子哥哥。」

過了幾日，安華從宮外回來，在御書房外那棵蒼鬱的白楊樹上，他看見了那個紙鳶，被掛在最高的枝丫上。他站在樹下，看了良久，才緩緩走進御書房，身子還算健朗的皇帝坐在高座上，前面跪著一個孩子和一個女子。

等到安華進來之後，那皇帝抬頭望了他一眼，便叫那兩個人離開。

也不知道後面是如何處置的，等到第二天他再來御書房的時候，那樹上的紙鳶已經不見了。

忘川那邊的哭聲更大了，安華側頭往那邊看去，只見一位婦女抱著個三歲左右的孩子，被渡魂的人拉著，一個拉孩子，一個拉她。安華邊上的安泱動了動，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去身上的花瓣，蹦躂著朝那邊跑去。

安華沒有動，他依舊坐在地上，安靜地看著。

那邊起了爭執，吵的不可開交，渡魂的人好不容易將那對母子分開，安泱卻又跑上前去搗亂，從那人懷裡將那孩子搶了過來，抱著就往安華這邊跑來，渡魂的人反應快，手揮著鐵鏈將他們給抓了過來，而那個女子已經被帶到孟婆那裡，領湯喝去了。

「過了忘川，這一世就過了。」那個抓住他們的渡魂人，沙啞著嗓子勸說道，說著便將他們領著去了船邊上，那裡破破爛爛的小船上面引渡人掌著燈，河下是一片渾濁，厲鬼掙扎著想要拉個新魂來陪陪他們。

「我不去。」安泱大叫著，連帶著那個孩子也大叫著。

「那可留不得你們。」那渡魂人拽著鏈子將他們拽上了船，船開始慢慢的朝對面劃去，引渡人朝安華微微鞠了個躬，渡魂的人也朝安華點了個頭，那個在安泱懷中陪著一塊鬧騰的孩子，突然安靜了下來，安泱低頭看去，那個孩子變成了紙人。

忽然，那紙人的腳底下起了火，幽藍色的火苗將那紙人燒成了灰燼。

「真是狠心。」有人出現在安華的身後，那是個女子，身著紅妝，妖冶的像個妖，不對，那人本就是個妖，一個半死不活的妖。

安華抿著嘴沒有說話，直到那艘小船快到對岸時，他才說：「我本身就是個狠心的人。」

「阿亮，把這個交給御膳房的人。」

雨下的很大，大的幾乎要將整個城池淹沒，他負手站在廊檐下，看著雨水順著瓦片往下流，身側的阿亮手裡拿著白瓷的瓶子，濺落進來的雨水，將他的衣袍打濕了一塊。

「等到學堂下了課，找準時機，把這個灑進點心裡。」

「喏。」

他伸手去接雨水，阿亮拿著白瓷的瓶子離開，忽而他抬頭望向灰濛蒙的蒼穹，那裡空空蕩盪，他將手中溢出的水甩落到地上，轉身進了屋子。

當晚從後宮傳來安泱的死訊，以及在御膳房的後牆根上，找到一個自刎而亡的婢女，侍衛在那個婢女身上搜到一個裝著毒藥的白瓷瓶子。

消息傳到安華這裡時，他拿著酒壺坐在屋裡，借著微微燭火，手裡拿著毛筆，桌面上攤開的宣紙上，畫著一棵樹，樹上掛著一個紙鳶，有個孩子，穿著淡青色的衣服，在樹下仰望著那個紙鳶，那個孩子邊上，圍著幾個人，其中有拿著長梯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