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洋舉著杯，向著方洲，透明的玻璃杯里是黃色的啤酒，冒著細小的氣泡，一個一個的往上升。這是一個中等檔次的飯館，他們坐在一個小的隔間里，桌子上沒有幾個菜，大部分都是空酒瓶，周圍的裝潢也很簡單，就幾盞明燈，褐色的牆壁，上面還有些細小的花紋，以及整面牆的單向玻璃。

方洲也跟著舉起了杯，然後一飲而盡，十分豪邁。

「心情不好？」方洲給自己再倒了杯酒，眯著眼用手微晃著酒杯。

窗外下起了雪，早上剛剛下完的雪還沒有融化，就又下了起來，細小的雪花旋轉著輕叩著這面玻璃牆。

趙洋又仰頭灌了口酒，有些酒水從杯沿滲出，沿著他的脖頸一路向下，他隨意的用手擦了擦，說道:「方洲，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幫我留意一下阿安的消息吧。」

「阿安？」方洲驚訝的睜大眼睛，「他怎麼了？」

「沒什麼，」趙洋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不準備告訴方洲真像，「就是我一直聯繫不到他，想看看你能不能聯繫得到他。」

「你不是開了家修車行嗎？」趙洋又說，「幫我留意留意唄。」

「他不是警察嗎？」方洲拿筷子夾了一點蔬菜放入嘴裡，「萬一被什麼案子耽擱了，沒來得及聯繫你呢。」

「還是幫我留意吧，我不太放心。」

「好吧。」方洲把筷子放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然後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他說:「我得走了，還有點事，你說的這個我會幫你留意一下，到時候有消息了，我會跟你說的。」

「嗯，那麻煩你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幫助人民警察辦事，我的榮幸咯。」

「覺悟挺高。」

「必須的。」方洲挑了挑眉毛，他把衣服穿上，手指隔著衣料摸到了口袋裡放著的香煙，想要拿出來吸上一根，可看了眼趙洋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伸手揮了揮，然後拉開了包廂的門走了出去。

包廂外面的走道就沒有裡面那麼安靜，有個喝醉了的醉鬼正扶著牆壁一陣狂吐，那醉鬼身後過去一點微開的包廂門裡，方洲嗅到了點熟悉的味道，具體是什麼味道他也說不清，於是走過去時，他斜眼透過縫隙望了進去，裡面是一派奢靡。西裝革履的人此時倒沒了在外人面前的正派模樣，熨燙過的西服有了褶皺，裡面的白色襯衣扣子解開到胸口以上的第二顆扣子，就連原本打理好的領結都鬆散開來，堪堪留在衣領處。

他們東倒西歪的舉著杯，地上和桌子上是一片狼藉，其中他還看見了幾個在熒幕上總是見到的身影。方洲撇了撇嘴，他凝視著地上散落的一個透明的真空袋裝著的白色粉末，隨後臉上掛上了嘲弄的笑容。

走出去時，外面的雪已經下大了，無風的雪只是筆直的往下落，路上有人撐著傘行色匆匆，也有不撐傘的，步態從容，手裡什麼也不拿，好像就是專門從家裡出來散步的一樣。方洲也混在那些人里，跟著他們去往他們的目的地，直到最後，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再往前走了會，就靠在路邊依舊枝葉繁茂的樟樹下，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在裡面拿出一根，點燃後吸了起來。那樟樹的枝幹上結滿了冰，冰上是厚厚的積雪，雪壓彎了枝椏，樹葉也跟著往下垂，他吹出的煙，似乎也跟著這些枝椏和深綠的樹葉彎腰往地下鑽。

方洲伸手摘了一片葉子，舉起來朝著天空仔細端詳，過了會，周圍突然熱鬧了起來，他就從那樹下出來，沿著來時的路走回了原來的街道，在路過那個飯館時，他停住腳步，站在路邊招手攔了輛出租，往自己的住所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