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好像怎麼也撒不完似的，從天空落下，照在司法學院每一處能照到的地方，甚至連在外行走的學生都不放過。有幾個女生穿著裙子，她們站在觀眾台下一小塊的陰影處，把手放在自己的眉毛上面，隔出一片小小的陰影，她們眯著眼望著操場，臉頰紅撲撲的。

方洲穿著無袖的棕色連帽衫從她們身邊走過，從側面的樓梯往上走，找到一個最中間的位置坐下，雙腳交叉，手藏在口袋裡。他的皮膚很白，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有點兒晃眼。方洲長得十釐清秀，也許是太白了的原因，別人總是會覺得他特別的好看，順帶目光也都會在他的身上多停留會。就比如現在站在觀眾台下的那幾個女生一樣。

操場上在進行一場校內足球選拔賽，獲勝的隊伍可以用學校給社團的經費參加省內比賽，之後還有可能去往外地，總之是一件能讓人燃起鬥志的事情。

裁判吹響了哨聲，上半場的比賽結束。這時操場上才陸陸續續地走來一些人——幾乎都是女生——她們好像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穿的花枝招展，就連臉上都用化妝品勾畫的仔仔細細。方洲有點兒想起了夜店中在舞台中間跳舞的舞女，以及頗受人喜愛的頭牌，隨後他搖了搖頭。那些人可沒有這麼清純。

方洲感覺到了視線，輕微的朝下面看去，隨後在哨聲里，視線又回到了那綠茵茵的操場上。那顆球又開始滾動起來，從一個人的腳底下到另一個人的腳底下，穿著綠色背心上面印著數字五的少年，帶著球穿過了最後的包圍，只差臨門一腳。

他不失眾望地踢出了那一腳，球在半空中拋起了一個半圓的弧線，球進了麼？並沒有，在落地的半途中被對方的守門員雙手攔截，抱著一起落在了地上。在那同時，裁判吹響了哨聲，比賽結束。

方洲也同時起身，他站在看台上眯著眼站了會，最終從看台上下來。他的雙手仍舊在口袋裡插著，下樓的步伐緩慢，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那個穿著五號背心的少年。方洲看見少年臉上帶了點失落的笑容，看見有個頗有氣質的少女羞澀的給他遞去一杯礦泉水，那透明的瓶子反著光，看起來就像一顆光芒微弱的星星。

「張宇。」方洲走到那個少年的身邊，手伸至少年的面前，他歪著頭淡淡的說，「我是方洲。」

「你好。」張宇回握了一下，明亮的眼睛裡帶著明顯的疑惑。

「我找你是來談談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方洲道明了來意，那少年的臉色變了變，很快就恢復了原樣，但方洲還是看到了那一剎那的厭惡。

「去校外吧。」

「好。」方洲點了點頭。

趙洋和阿安從教學樓出來，一路抱怨著剛剛給他上課的老教授，他如炮彈般喋喋不休，一下說那作業太過變態，一下說那課太過無聊，總之把那教授批得一無是處的樣子。直到不經意間轉過頭，看見方洲和一個少年比肩同行，他才終止了這一話題。

「你看，就那個，上次去旅店給我們付錢的那個人。」趙洋用手拍了拍身邊的阿安，在成功引來阿安注意力的時候，用手朝方洲的方向指道，「就那個穿著棕色衣服的那個，旁邊的是.....」

他想了想道：「刑執系的張宇，聽說足球踢得挺不錯的。」

方洲在趙洋走過來時，就停住了腳步，他歪著腦袋看著趙洋，眨了眨眼睛。

「方洲，好久不見，一直想還你上次的錢來著，原來你和張宇認識啊，早知道我直接找張宇就好了。」趙洋把手架在方洲的肩膀上。手臂的溫度和重量透過肩膀朝方洲傳來，他轉過頭快速的看了眼。

「你倆一個系的？」方洲說。

「不是。」方洲搖了搖頭，他的視線落在另一個人他不認識的人身上——阿安站在趙洋的旁邊，同樣也在打量著方洲。

「那你倆是朋友？」

「也不是。」方洲緩慢的開口說道，他將趙洋的手臂從自己的肩膀上移下，他看著趙洋，看著他臂彎里的書，和那深黑的發頂，揚起了一個笑容，他像朋友一樣用手拍了一下趙洋的手臂，說，「先走了。」

「好啊。」趙洋也爽快的答應道，「對了這是我兄弟，阿安。方洲，留個號碼吧，我們下一次一起去玩啊。你都不知道我上次找了你多久，幾乎全校都問遍了。」

「好。」方洲回答道，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有陽光照在上面，卻又四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