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給許攸煙抽的人，陪著他坐了一會，起身離開時，對著他說:「若是以後有空，可以來我店裡坐坐，在錦桂園裡，是一家咖啡店。」

「名片放在了你的衣服里，順便我把電話也存了一下。」

許攸點了點頭，大過年的晚上煙火還在天空綻放，熱熱鬧鬧的街道，離他也就只有幾步之遙，空氣里滿滿的都是硝煙的味道。他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的，不悲不喜，眼眶卻紅了起來，雨下的更大了點。他覺得自己太傻也太衝動了，不過是寂寞了，卻急於去昭顯自己的心思。

他有些恐懼之後的開學，害怕得來的是高中那倆年的待遇，害怕那個好不容易和自己交好的人，加入那些厭惡的嘴臉當中。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走入人來人往的街道，情侶舉動親密的相依在一把傘下，許攸低著頭，手揣在褲兜里，他走到一家還開著的店鋪里，朝著裡面要了包煙。

他斜靠在街燈下，顫抖著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他開始有點喜歡這樣的味道了，那種尼古丁的味道，滿滿滲入自己的身體里，看著面前繚繞的煙霧，他扯著嘴角笑了起來。

張國榮在春光乍泄里也有一個抽煙的鏡頭，他憶起了父親的那句話，他說：「任何抽煙的姿勢都沒有張國榮好看，那種抽起煙來的紳士感，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人可以演繹出來了。」

許攸看著自己兩指之間夾著的煙蒂，隨後扔在了地上，用腳碾著，如同他父親和母親吵架那天的模樣。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傳來了聲音，他看著拿著煙盒的手，過了好一會才伸手去掏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上面跳動著的名字，讓他有些失落。他憤恨的將手機里的電池拔了出來，塞入口袋裡。

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刺骨的寒冷入侵著他的身體，許攸不準備回家，那個冷冷清清的家，還不如外面來的熱鬧。他來到跨江而建的橋樑，站在那裡，受著凌烈的風，煙怎麼也點不著，索性，他靠在圍欄上，望著漆黑的江水，想著自己如果從這裡掉下去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

身後是來來往往的車流，和相擁福祉的人，他咧著嘴笑了起來，笑容苦澀。他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但腦子裡塞滿了陸秉文，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人佔據了他父親的位置。那個為了讓自己不傷心人，總是按時來他家裡找他的人，搞怪的模樣卻總是不提起那個已經去世的人，懊惱於自己說錯畫的人，只要是吃著東西就異常滿足的人，許攸揉了揉額角，他覺得自己入了魔障。

他拿出電話，把電池按了上去，他撥通了自己父親的心理醫生，他說：「我有罪。」

就站在北風呼嘯的橋樑上，他跟電話那頭的男人說：「我和我父親一樣有罪。」

與此同時，回到自己家的陸秉文，腦子一片混亂。他一閉上眼便是許攸和別人相擁的場景，當著他的面和男人接吻，他有些煩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頭髮。好友調侃的話還在耳邊不斷的迴響，甚至許攸親口說自己不是同性戀的話也在不斷地提醒他，陸秉文拽過一旁的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阿文，你怎麼會認識這麼一個人啊？」

「你不是也被傳染的有病了吧？」

「哎喲，看你那表情不會是被瞞在鼓裡了吧。」

那一段回家的路上，陸秉文覺得特別難熬。

「嘖，咱們阿文那麼討厭同性戀的，躲都來不及，恐怕是那小子自己瞞著了吧。」

「紙包不住火，這不就被撞到了吧，嘖嘖，夠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