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父親的房間里，許攸找到一張CD，他好奇的將CD拿在手中，那個光碟似乎被父親經常拿出來放映，以至於在光碟的後面有太多的磨損。

他拿著光碟走到自己的房間，放入電腦的光碟置放器里，剛開始的畫面，是黑白的雪花片點，之後才慢慢的出現各種的畫面。斷斷續續的，像是把很多的片段，都剪輯在了一起，刻印在了這個光碟上。

許攸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年輕到不行，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比電視里的那些偶像都過猶不及。

他的父親笑著，笑容燦爛，他將相機固定在了某一處，對準餐桌上那些溫熱可口的食物，以及緊閉的房門和空蕩的客廳，他繞過桌子走到鏡頭不能拍到的畫面上，過了很久，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蛋糕，蛋糕上插著一根蠟燭，等來人進來時，他從玄關的旁邊突然出來，笑容燦爛。

那人許攸認識，就是那個在父親墓碑前，哭泣的男人。在那畫面里，他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年輕，沒有之後的那樣精明幹練，也沒有那天的狼狽模樣，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帶著錯愕。

「生日快樂。」他對著那個滿臉錯愕的人說道，語氣里是這十幾年來，所沒有的歡喜，「怎麼了？快許願啊！」

「唔，我第一次弄飯，不知道好不好吃，但你不能嫌棄。」說這話的時候，許攸看見自己的父親有些泛紅的臉，同時他也看見了那個男人眼中的淚水，以及不加掩飾的感動。

「嗯。」在吃第一口菜的時候，那人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但是在另一個人期盼的眼中，依舊將那個似乎味道並沒怎麼樣的菜給吞咽了下去，順道還違心地說：「很好吃。」

這個視頻在這裡突然間中斷了，一片漆黑之後，出現的是嘈雜的人群，和在空中綻放開的煙火，絢爛的煙火下面是擁擠的人群。許攸看見了父親和那個男人偷偷的輕吻，一碰即止的吻，有一種偷情的味道，充滿了禁忌的緊張感。

因為人群太過嘈雜，許攸聽不清父親他們在說什麼，但他知道，在他們的對話中，兩人都說了「我愛你」這三個字。

這段視頻在這裡便停止了，畫面卡頓在父親那張滿是福祉的臉上，以及旁邊那個偷偷看向父親的男人，視頻里的聲音還在繼續，煙火炸開的聲音夾雜著紛雜的人聲，許攸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模模糊糊的視線里，他看見了視頻的拍攝人換了一個，那人一手舉著相機，一手輕輕的將蓋在自己父親頭頂的被子掀起，露出那張熟睡的臉龐，他用手輕輕的捏著父親的臉頰，嘴裡還溫柔的喊著：「許陽，起來了。」

床上那個人只是不耐煩的翻了個身，拍開了那個惱人的手。隨後那隻手的主人輕笑出聲，又俯下了身子，用手捏著床上那人的鼻子，說道：「外面下雪了。」

這句話說完，那人不知是被憋醒的，還是聽到下雪才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抱住那個拍攝視頻的人的脖頸，眼睛半閉著，撅著嘴朝那人印上一個早安吻，他沙啞著嗓子說：「新年快樂。」

那人回吻了他的額頭，語氣里滿是寵溺，他說：「嗯，新年快樂。」

視頻還很長，可卻許攸看不下去了，他將視頻關閉，碟子也從電腦中拿了出來，他用拇指沿著碟片的邊緣摩擦著，他想，如果他們依然在一起的話，那之後的事情會變成怎樣？隨後他想，嗯，自己可能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摩擦著碟片，眼睛看向自己的書桌上，那個和自己一起拿著籃球笑容滿面的父親，長長的嘆了口氣，他說:「為了那麼一個人，你可真傻。」

「你說，那人是有多好啊。」

「好到讓你那麼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