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舊賬，許君澤倒是想起了蕭祁往些年的一件舊事，他回到櫃檯前，支著腦袋嘴角含笑的看著那一老一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過往中有蕭祁的身影，從腦海里浮現的每一幀畫面，都帶著蕭祁。

笑著蕭祁，生氣的蕭祁，變成狐狸求原諒的蕭祁，熒幕上帥氣逼人的蕭祁。許長生都被蕭祁給擠出了腦海，在他不知不覺之間，那人佔據了他的生活。

做錯事情後的蕭祁，總是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或者不知廉恥的，變成一隻小小的白狐，總之怎麼樣能博同情，他就怎麼樣來。

想著想著，他竟不知什麼時候睡去了，趴在櫃檯上，閉著眼睛墜入深沉的夢裡。

在夢裡他夢見了蕭祁，抱著一壇酒，坐在以前院子里栽種的槐樹下，許君澤知道這是一個夢，一個真實的夢，因為那個院子，在大宋滅亡時，隨之一起消失了。

那時候的蕭祁，閑時無聊，跑去朝堂為官，混了個不上不下的文官，每月俸祿不多，卻足夠他花天酒地。

也不知道那天他受了什麼刺激，抱著酒罈坐在那樹下，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弄著那衣服上滿是酒氣。

許君澤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他看著那個滿身酒氣的人，背影蕭瑟。

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帶著些許的落寞，鑽入他的耳朵。

那聲音在說:「君澤，你什麼時候才能喜歡我一點點呢？」

許君澤想張嘴問，問問那人是誰，問問他是不是蕭祁。

那個聲音幽幽怨怨的，他陡然一轉身，便看見遠處站著一隻白狐狸，漆黑一片的瞳孔里倒映著緊閉的房門。

他順著那目光回頭看去，原本的槐樹和樹下的人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余留下一扇緊閉的房門，和一個銅製的三角鼎，裡面滿是香灰。

身後的那隻狐狸不知何時化為了人形，穿著淡藍色的衣衫，悄然潛入屋裡，他也跟著蕭祁一起進了那裡面。

他看見蕭祁用手去撫摸著床榻上，正在熟睡的自己的面容，從眉角到眼尾，在輾轉回自己光潔的額頭和柔軟的青絲，最後他俯下身子，在夢裡的他的嘴唇上，印下一個淺嘗即止的吻。

屋外的月光傾瀉而進，他看見那人眼底的小小淚痣，彷彿一個似墜未墜的淚珠。

「君澤啊，」他聽見蕭祁說，「我好像只敢這樣偷偷地喜歡你啊。」

許君澤想走過去，可是腳卻像是被粘在了地上，無法動彈，他知道那時候的自己，在蕭祁進來時就已經醒來。

等到自己能動的時候，蕭祁已經從這個屋子走了出去，如同他來時那樣，悄無聲息。

在床上裝睡的他，也睜開了眼睛，手指拂過猶帶餘溫的唇瓣，眼睛凝視著地上茭白的月光，獨自愣神。

鼻端還殘留著蕭祁的氣味。

「我會把許長生從你的生命里踢出，讓你從此只記住我蕭祁。」他說，「君澤，我可以等，等多少年都沒關係。」

這句話是他伏在許君澤的耳邊說的，如此貼近的距離，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了一起，那語氣中帶著的氣息，有些灼熱，滾燙的溫度，讓許君澤的靈魂都顫抖了起來。

許君澤輕嘆了口氣，借著月光起身，他站在了窗前，被攪亂了心思的自己，似乎再也睡不著了。

只是，那個沉入夢中的許君澤不會知道，在他睡著時，那個和老人爭吵的蕭祁，顛兒顛地跑到了樓上，抱了床被子給他蓋上，隨後看他睡的安穩，又將店裡的客人趕走，關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