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面撒了點蔥花，還放了一個攤開的雞蛋，好看的讓人食慾大增。白瓷的碗上面勾勒了點點青花，紅木製成的筷子放在碗的旁邊。

蕭祁看著從碗里騰升而起的霧氣，嗅著久違的香味，笑的像個傻子。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吃許君澤弄的面了。

時間在他們兩個人面前，總是太過漫長，眨眼間的日子，就如同今天到明天那樣的快。

蕭祁夾起那個蛋，輕輕地咬上一口，咽下後，他用自己那雙淡金色的眼睛，看著許君澤，看的那麼認真。他覺得許君澤真好，不管過了多少年，他身邊來來回回了多少人，他還是覺得許君澤是最好的。

那雙眉眼，那小巧的鼻子，害羞時帶點粉色的耳朵，淡薄的唇，和白皙的脖頸，無一例外都是極好的。

很多年前，他也這樣注視過許君澤。那是在金陵的一家小酒館裡。

那時候已是南唐末年，李煜當政，南宋野心勃勃窺探已久，在那個戰亂四起的年代，他們早已看慣了浮屍千里。

那個酒館是許君澤閑來無事開的，坐落在金陵最繁華的街道上。蕭祁總是點了一壺茶一碗面，坐在許君澤的對面。他看著那人精緻好看的容顏，微垂的眼瞼，在臉上投射出淡淡的陰影。

許是看書看的入了迷，連那一縷不羈的髮絲跑到了眼前都沒有感覺。酒樓下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那些聲音混雜著，喧鬧得很。

也許是蕭祁的目光太過入骨，許君澤將書合上，抬眸望著那人。

他說：「若不是我認識你，肯定會以為你是個變態。」

蕭祁莞爾一笑，他手握著筷子，攪著面，說：「我只不過想看你什麼時候能注意到我。」

「嘖。」許君澤給自己倒了杯茶，幽幽的茶香從茶壺嘴飄散出來，淡綠色的茶水在白瓷的杯子里，像是一塊綠色的琥珀。

「如此喧鬧的環境下你也能看書？」蕭祁呲溜的將麵條吃了進去，他含含糊糊地說：「城郊有屋子，裡面住著個男子，畫畫的手藝一絕，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許君澤吹去上面的茶沫，輕抿一口，茶水在嘴裡逗留了一會，便咽了下去，他說：「面冷了，我去給你下過。」

「喂。」蕭祁說：「上次春香樓的頭牌你還記得嗎？她老是問我你怎麼沒來呢。」

「什麼時候去看看她唄。」他說：「老讓人惦記著。」

「呵。」許君澤站起來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復而他坐回了凳子上，他說：「你個不要臉的，之前不是你拉著我去，我會去那種地方？」

許君澤挑了挑眉，「你個狐狸，還想被我關進冰窖里你就說，沒必要找那種借口。」

酒樓下突然傳來了聲謾罵，蕭祁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又深深咽下，他和許君澤一起望向窗外，那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孩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他們抓著一個婦人的衣擺，眼睛望著那人手中熱氣騰騰的包子。

那婦人是包子鋪的老闆娘，也許以前她會好心的施捨，可在如今的世態下，她也就只能硬下那個心了。她伸手將其中一個孩子推開，那孩子的腦袋磕在了石階，擦破了皮。

許君澤眯著眼，手指在杯子上來回地摩擦，眼中是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