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開始做那個夢，在夢裡，那個悲戚的聲音如此清晰，他朝前走去，想要越過黑暗，一探究竟。可那片黑暗，卻像是一個透明的屏障，緊緊的將他攔截。

他聽見了雨聲，越來越清晰的雨聲，像是現在的3D迴音，在他的耳邊來回激蕩。許君澤漸漸的有些焦灼不安。他在原地來回地走動，那雨聲中還夾雜著簌簌風聲，呼喊的聲音更加的大了起來，這一次染上了點點的，不易察覺的懇求。

「君澤！」

是那狐狸的聲音！許君澤想，他什麼時候這樣喊過自己？

「許君澤！」

時間似乎是在回溯，所以一切才會是漆黑的一片，等到全部完成，畫面也就清晰了起來。許君澤像是一個局外人，他看著曾經的自己，和那個本該時刻保持著優雅的狐狸，站在瓢潑的雨水裡，周圍是一片頹橫斷壁。

兩人對立而站。

「許君澤，你去啊。」他指著身後的那座城門，那裡滿是火光，灰濛蒙的天空隱隱的，能看見灰色的塵土，蕭祁大聲朝著許君澤吼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去了就可以救許長生？許君澤，那些個炮彈一炸，你以為你能活著？」

他說：「他許長生能夠轉世，你許君澤的命，只有這一次。」

他說：「許君澤，地府的簿子上，壓根沒印上你許君澤的大名！」

那時候的許君澤滿臉木訥，他獃獃的望著那個人，在記憶里，那個人從來沒有這樣過，這樣的狼狽不堪，這樣的不顧形象。

他朝前走了一步，又一步，走到蕭祁的身前，突然伸手將那人臉上的水漬撫去，不想越擦越多，他說：「不去了。」

一顆炸彈在身後不遠處炸響，大地震動了，許君澤臉色蒼白，他說：「蕭祁，我只是不想許長生不辭而別，他已經這樣做了很多次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一聲告別，如此執著。

「我看著他長大的。」他說，聲音很輕很輕，心中有一種情愫，說不清道不明，他想，也許只是一種執著吧，就像是很久之前，許長生對功名的那種執著。

往回走時，許君澤回頭看了好幾次，他看著那邊越來越黑的天空，又看了看在自己旁邊的蕭祁。

突然間，從夢裡醒來，他睜著眼視線一片漆黑，身側有呼吸的聲音，輕輕的，淺淺的，他知道是那隻狐狸，就像是他知道那隻狐狸，永遠不會不告而別，就算突然有事走了，也會再次回來一樣。

「哎呀，君澤你醒了！」蕭祁在許君澤準備動身走下床時，突然醒來，他睜著眼，將頭湊了過去，他說：「君澤，我把今天的工作都推了。」

語氣那是要多委屈就多委屈，他說：「你得補償我。」

「起開。」許君澤將之前在夢裡堆積的情緒全數拋卻，他就知道夢裡那個那麼狼狽的蕭祁是假的。

他伸手推開蕭祁，揉著有些凌亂的頭髮，一步一晃地走去廚房。身後的那隻狐狸，笑的沒心沒肺，他從床邊起來，走過書桌邊那個木質的盒子時，停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走著，走到廚房，看著那個正在忙碌的身影，笑容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