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娘帶著兩個小孩，跟在徐釗等人後面進了縣衙。衙役見是縣丞大人帶著，也無人上前阻攔。徐釗和長蟲小耗子住在正房，陶酥住在東廂房，這娘三個就住在了西廂房。

晚飯時候去提食盒的，就變成了長蟲和小耗子兩個人。

五個人加上兩個小孩兩隻小狗兒的吃食，一個人去是拎不會來的。

大家圍著一個桌子坐著吃過了飯，關係就變得密切了幾分，連那兩條小狗崽都開始在陶酥腳底下轉圈了。徐大人親自賜名，黃色黑眉的叫黑豆，黑色白眉頭的叫白豆。

「為什麼用豆做名字？」陶酥摸摸黑豆的頭，仰著臉問徐釗道。

徐大人吞了兩口粥，含糊不清的道：「豆子，吉利，好養活。」

五穀的說法最主要的有兩種：一種指稻、黍、稷、麥、菽；另一種指麻、黍、稷、麥、菽。菽就是豆類的總稱，能糊口的東西都是好東西，豆子佔個吉利。田間地頭門前院後不挑地方，大江南北都能種。徐釗這名起的不壞。

飯食撤下去，許大娘幫著陶酥洗了碗，又用大鍋燒起了熱水，給幾個人洗漱泡腳。就沖著這一點，陶酥都打算開始喜歡她了。

農曆三月初的天氣，井水洗漱之後，手腳都是涼的。縣令大人想的周到，昨晚連熱水都預備下了，泡個腳再睡能暖和不少。雖然這時候縣衙里炭盆都沒有，陶酥睡著了倒也沒覺得多冷。

還好今日把許大娘帶了回來，要不這熱水上哪弄去？指望她是不成的。這樣一想，陶酥又自覺運氣極好了。

給徐釗打了盆水送去，又把長蟲小耗子叫過來自己打水，陶酥將自己收拾幹凈，端著木盆回泡腳。

第二天陶酥起來，就看到廚房冒出了炊煙。

與她火燒廚房不同，這是正正經經的炊煙。端著臉盆過去，噴香的蔥油味就讓陶酥忍不住咽口水。

好香！

許大娘在圍著灶台做飯，小孩兒阿丑正認真地往灶台里放柴火。

見到她過來，許大娘手邊不停地說道，「陶姑娘，我燒了熱水倒在旁邊的壺裡，你端去給大人洗漱。我烙了芝麻油餅，飯食一會兒就好。」

陶酥聽了，先是想到，對，我是個丫鬟，禮應要給大人送洗臉水。再就是：「哪來的烙餅的油麵？」

「方才縣令大人命人送來的，常爺和郝爺抬來廚房趕巧遇到我。」常爺是長蟲，郝爺就是小耗子，這是他們兩的姓。許大娘手下一番就是一張餅出鍋，她放到一旁的筐子里，回頭對陶酥道，「不瞞姑娘說，我可是做得一手的好茶飯。等你們吃了，定不後悔收留我們母子三個。」

「嗯嗯！」陶酥認真地點頭，就沖著味道，許大娘就沒說謊。

燒柴火的大鐵鍋里烙出來的油餅，外酥里內絕對好吃。

上輩子想吃這一口也不容易，到了射月身邊更是吃不到。樓里的姑娘吃的都清淡，說是味重的東西吃多了，身上會有味兒。還有恨不得吃花蜜喝露水的，也不知道餓死了沒有。

反正陶酥是不相信的，聞著油餅的香味她就更不相信了。

快速把自己拾掇幹凈，擦幹凈手先拿了張餅，「我嘗嘗鹹淡。」撕下來一塊卷吧卷吧塞嘴裡，一邊吃一邊點頭，鹹淡可口。

許大娘笑著道：「這還有些小鹹菜，水缸旁邊罈子里還有，我瞧著腌的不錯，便洗幹凈切成絲，用油炒了放在罐子里，姑娘嘗嘗可脆生？」

「我瞧瞧。」陶酥吃餅著不忘撕下一塊給阿丑塞嘴裡，見者有份才能長久，偷吃也是一樣。料想以後從許大娘這裡混吃混喝的機會不少，喂喂小崽子也是應該。

阿丑獃獃的看著她，臉上面無表情，腮幫子卻鼓起了一個包。

著實可愛。

陶酥一個沒忍住，又給他塞了一塊，這下兩邊都鼓起來了。

「真可愛！」兩根油油的手指頭，在小孩兒臉上戳了一下。一張餅很實在，陶酥與阿丑分吃，還撕了小半給許大娘，才將一張餅吃完。

「不吃了。」許大娘還要她再吃，陶酥搖頭拒絕了。若是吃飽了等吃飯的時候就吃不下了。洗幹凈手端起裝餅的籃筐，想起沒看到小姑娘，問道，「怎麼不見小馨兒？」

「姐姐做餅，頭髮亂了。」阿丑出聲說道，「她回去扎小辮去了。」

「哦。」陶酥摸摸自己的包包頭，心說還好不用編辮子，否則手殘如她，估計只好披頭散髮了。她提了筐子抱著鹹菜罐子出了廚房，就聽阿丑在後面，慢騰騰地問許大娘：「娘，陶酥姐姐的小包包紮歪了。一個高，一個低。」

「別亂說話！」許大娘嚴厲訓斥道，「你當就你看出來了？」

合著你們都看出來了！

陶酥深吸了兩口氣平復心情，不行，不能回頭，吃人家嘴軟。瞅瞅右手筐子里的餅，左手罐子里的鹹菜，她決定就當沒聽見！

啦啦啦啦啦啦啦，早飯做好了！

陶酥沒去給徐釗送洗臉水，她在伺候人方面實在沒有天分，而且打算放棄從這方面展現個人價值。與其在不擅長的領域不同犯錯，不如想辦法做點衣食父母喜歡的事。

比如，把飯擺在桌上。

果然跟她想的一樣，把吃食擺上桌，徐釗帶著長蟲小耗子就出現了，果然沒人在意陶酥沒伺候徐釗洗漱的事。

他們在侯府里習慣了，早起練武之後打水擦身，有丫鬟反倒不自在。幾個人都是第一次出來辦差，情緒都很高漲，摩拳擦掌一心做出點成績，哪有心情在意別的？

「大人，咱們有廚娘了。」

「嗯，」徐釗對油餅的香氣也很滿意，「回頭將她的底細查一查。」這句是對長蟲說道。

「是，大刀哥。」

陶酥見沒自己的事，又跑了趟將許大娘一家和一鍋粥帶過來。

縣丞大人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就從樸實的油餅卷鹹菜就小米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