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壯漢皆是粗人，心大的很，怎能看得出面前這個青年心中的波濤，只當他也是想談八卦，也就毫不避諱地又說了遍：「皇上給丞相千金和鎮騎將軍賜婚了啊。我看你是外頭來的吧？就連我們這種窮鄉僻壤都知道的事，你就沒聽說過？」

裕涼再次被提醒，腦中暈乎的感覺更甚。就像是有團亂麻擱在了腦子裡，絞不清理還亂。

千面說過的話此刻就像一根縫針，將那團亂麻越纏越緊，讓裕涼頓感周遭的氧氣稀薄，喘不上氣來。

他沒法聽那兩位壯漢又說了些什麼，無論是什麼，進了耳朵都是一陣刺耳的雜音。

「什麼時候？」

「啊？」兩壯漢面面相覷，不懂裕涼這突然的問是個什麼意思。只是看裕涼的臉色越來越白，本應涼爽的天可裕涼額上卻滿是汗珠，這才終於有所意識。

一個戴著斗笠的壯漢起身讓開一個位置想扶著裕涼去歇會兒，可裕涼卻擺手拒絕了。

「小夥子，我看你這樣不行啊。」壯漢仍是擔憂，但裕涼不肯，他們也沒有辦法。

往常，若是有人對裕涼露出善意，裕涼定會各種道謝。但今日，怎麼著都做不到。

他又問了一遍：「婚約，幾時開始？」

「你說賜婚一事啊。」壯漢恍然大悟，「這月二十，據說連皇上也會親臨丞相府喝上那麼一杯喜酒呢！」

「畢竟那兩位也算大人物，皇上的心腹，親臨也是正常！」

裕涼嘴裡嘟囔道：「這月二十啊，真快......」

難怪他這一年杳無音信，原來是這樣......

丞相千金啊，的確和他般配......我該祝福他吧，畢竟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這麼好的人，有一個貌美溫柔的妻子，往後還會有繼承他的孩子，多好啊......

但是這種好事他為什麼沒來告訴我呢？

他讓我等他，是要我等什麼呢？

我還要等嗎......

「誒，小夥子你怎的哭了？」壯漢聊得正起勁，但始終不聞裕涼再發出一點聲音。偏頭一看，大驚失色。

裕涼木木地看著他們，滿臉淚痕交錯，而本人像是沒感覺一般，怎麼呼喚都不見有反應。

壯漢一急，這不會染了什麼毛病吧？

正打算抬起裕涼去隔壁鎮找廂君看看時，嵐湘子出現在了裕涼身後。

他沖兩壯漢作了個輯：「打擾到兩位了，我替我徒弟道個不是。」

「你是他師父？你這徒弟臉色這麼差，你可得帶他去醫館看看，別耽誤了什麼病。」

嵐湘子鞠了個躬，沒說什麼，一手牽過裕涼的手，溫聲道：「徒兒，東西為師都買好了，我們回去。」

兩壯漢見這對師徒離遠了，才撓了撓頭：「一對怪人。」

坐在仙鶴上往回飛時，嵐湘子一直牽著裕涼的手，用僅存的溫度來讓他的寶貝徒弟手能稍稍暖些。

他沒有問裕涼為何會這樣，因為他知道：裕涼寧可自己埋著折磨自己，也不會說出來讓他擔心。

現在過多的言語對他來說除了無用就只剩傷害。

嵐湘子閉上眼，眉宇緊皺，低聲似是在自言自語：「傻孩子，何時才能將為師視作你的親人啊？」

裕涼一動，頭慢慢抵上嵐湘子的背，兩行淚水滑落，消失在了仙鶴的背上。

「師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