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君所指的那個小鎮前後被大山環繞，左右遭長流包圍，上方又是雲煙繚繞，處於靈脈最充盈之處。若是沒得廂君所制的地圖，恐怕還真難發現這塊寶地。

或許也正因如此，玄冥琚才沒對這裡的百姓下手。畢竟若是想延壽，普通人的命和被靈氣加持者的命，還是後面那個更有成效。

嵐湘子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將仙鶴停駐在了離鎮子稍遠些的山坳坳里。

裕涼從仙鶴上下來，一腳踏在了鬆軟潮濕的泥土上，留下了兩個淺淺的腳印。

這邊山裡的空氣雖及不上神農山，但對於剛呼吸過腐敗氣息的裕涼來說，實在是不能再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任清新的空氣沖刷洗滌著他的五臟六腑和糟亂的內心。再睜眼時，一片清明。

隨著嵐湘子根據地圖往鎮子里走去，裕涼不時四下觀察這裡的草木。雖參差不齊，但大多都挺拔生長，可仍有些從樹根爛到了樹頂，倒在了路中央，只能當成那些巨樹的肥料。

裕涼皺了皺眉，不忍再看下去。

就連人裡頭的一些低下者都能作為高權者的養料，樹又何嘗不是如此？其實萬事萬物都是一樣的，強者生弱者亡，只是看命數罷了......

嵐湘子撇頭看自家徒弟又一副苦大仇深樣，知道他又在多想了。也沒法訓斥他不是，嵐湘子只能揉了一把裕涼的頭，道：「徒兒信命，還是信自己？」

裕涼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像是想通了什麼，他直視前方透過樹縫顯出的街道一角，認真道：「自己。」

「巧了，為師也是。」嵐湘子笑了聲，指了指天，「雖說天命難違，但還是能違。我們所做的治病延命，玄冥琚所做的換命延壽皆是在與天作對。可我們出發點不同，他對於這世來說是惡，而我們是善。惡終將不能長存。」

就好比蕭宗即位的這國都，命數也快走到頭了。

嵐湘子眯了眯眼，這點沒和裕涼多說，畢竟裡面還有些不確定的因素。

裕涼點點頭，眉目舒展：「師父，我明白了。」

這世間的定數皆有不穩定性，鑽其空就能逆天改命。

即將到鎮子邊時，裕涼恰好看到一條涓涓的小溪，溪邊躺著一隻撲騰著身子的魚。

沒多想，裕涼過去捧起它放回了溪中。

魚是沒有感情的，一入水的滋養便趕緊地游遠了。即便如此，裕涼也感到莫名的滿足。

嵐湘子搖了搖頭，這徒兒啊，真是可愛的緊，真是不知讓人該拿他怎麼辦才好。也不知是哪家姑娘三生有幸才能得到他的青睞。

鎮子里的人不多，雖深居大山，但見到外來客卻毫不稀奇。多是匆匆瞥了眼就匆匆而去，各自忙各自的事。

「為師去購些砂鹽，你替為師去硃砂鋪里買點硃砂及黃符來可好？」路過鹽鋪，嵐湘子問裕涼道。

裕涼自然答應，收了些銀兩自個兒往前頭走。

正看到硃砂鋪要進去時，就聽一旁茶館裡有一對壯漢在吃餅，邊吃邊聊著家長里短，國都趣事。

本來應是和裕涼毫無關係之事，裕涼也沒多放在心上，但後來還是神色微差的頓了腳步。只是聽他們談道：

「聽說皇上給丞相千金賜婚了。」

「這，哪位這麼幸運能娶到那種大家閨秀！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嗨，還能哪位，能配得上丞相千金，世家還有往來的，不就是鎮騎將軍嗎？」

「據聞他們從小青梅竹馬，雖未曾見過鎮騎將軍的真容，但絕對得是人上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兩位壯漢聊得正歡，殊不知他們身後已經有一個人站了許久。

裕涼蒼白的嘴唇咬得死緊，顆顆嬌艷的血滴順著唇瓣滑下也不自知，渾身顫抖著，似乎隨時都會栽下。

哆哆嗦嗦的聲音里含著裕涼自己也不知道的悲傷：「你們......說誰......賜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