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的藥，請收好。」

廂君瞧了眼在一旁微笑著分發草藥的裕涼，心下難忍，跟病人叫停了會兒緩步走到裕涼身邊，拍了下裕涼的肩：「涼兒，這兩日你沒日沒夜地操勞對身子不好，今晚就要前往國都，可別得了病，去歇息會兒吧。」

裕涼擺擺手，頭也不回地道：「我沒事，前輩無需掛心。」

「隨他去吧。」嵐湘子嘆息道。

從隔壁鎮回來才不過一日時間，裕涼的身子明顯單薄了許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日把自己堆積在如山的研磨草藥中。

嵐湘子大致能猜的出來，能讓裕涼情緒起伏這般大的，除了他的那位心上人，還能是誰？

可嵐湘子也不好多問，傷在徒兒心，同時也痛在他自己的心上。

廂君搖搖頭，既然嵐湘子都這麼說了，他身為一個局外人也不要太多管閑事。惹了互相的煩，往後抬頭低頭間也難免多了份尷尬。

裕涼維持著那副木偶樣，面上僵硬的笑容讓人看著絲毫不覺溫暖不說，還宛如沉入冰冷的海底深淵，絕望到難以附加。

十六的傍晚，送走最後一位疫民後，廂君關了醫館。

正要招來仙鶴準備出發，嵐湘子的右眼皮猛的一跳，一股不祥之兆湧上心頭。

他瞧向木木地望向遠方的裕涼，默了默，道：「為師和廂君去就可以了，徒兒此次......」

「師父，我會去。」裕涼幹涸皸裂的嘴唇微張，一陣斷斷續續的疼。

嵐湘子凝神看了他會兒，也就作罷：「行吧，記得跟緊為師。」

裕涼也不回，只是看著天邊漸漸西沉的落日，自言自語道：「我要去你在的地方了，會碰見你嗎？」

仙鶴夜行沒有日行快，約摸花了6個時辰，三人才抵達國都。

國都無愧為國都，即便不是節日，也燈紅酒綠，張燈結綵。本該是深夜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鼾睡之時，卻仍是熱鬧非凡。

但這熱鬧是他人的，與裕涼無關。

他的視線自始至終只在布告欄上貼著的一張喜帖上：

逢丞相千金納蘭仙兒與鎮騎將軍千面大婚，凡國都百姓於二十午時前往丞相府，均可領白銀三十兩。

這紅紅的布告格外扎眼，布告上加粗的那兩位的名字更為扎眼。

「師父，我們可以休息了嗎？」裕涼喉頭梗塞，像是有塊黃連壓在心頭，苦不堪言。

嵐湘子點點頭，就近找了家客棧。

「徒兒這幾日累了，好好休息。為師就住你隔壁，有事隨時叫為師。」

「好，謝謝師父。師父和前輩也好些休息。」裕涼朝著嵐湘子和廂君作了個輯，便轉身回屋，合上了房門。

嵐湘子看了房門許久，嘆了口氣，也回了自個兒的屋裡。

半夜，裕涼的房門打開，裕涼從裡頭走下了大堂。

店小二正趴在櫃檯上睡覺，冷不丁被一個又寒又柔的聲音嚇醒：「小二，來一壺寒潭香。」

店小二被嚇懵，一時半會兒沒緩過神來，楞楞地又問了句：「客官，您要什麼？」

「一壺寒潭香。」

「這酒挺烈的，您......」店小二上下打量了番裕涼，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喝酒之人，怎麼一上來就挑最烈的酒喝？

「無礙。」裕涼說罷，找了張椅子坐下了。

店小二撓了撓頭，邊說著奇怪，邊手腳麻利地準備好了寒潭香。

「客官，久等了。」

裕涼點點頭，扯去酒壺上的布頭，就這壺口灌下了喉。

「客官您慢些喝！」小二在一旁看得著急，這哪能這麼喝？

可裕涼仿若未聞，繼續灌著。

酒水滑入喉，侵入腹，掏空了一切，只余苦。

一壺見底，裕涼麵色通紅，看著酒壺半晌，痴痴地邊哭邊笑：

「這是他愛喝的酒，原來這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