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待裕涼醒後，惺忪的睡眼看了下地上被疊得整齊的被褥。想來，千面已經離開了。

天還未亮，樹上的麻雀還沒早起工作。可裕涼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換上衣服，稍作梳洗，裕涼走到了千面時常坐著的那棵常青樹下，抬頭望瞭望千面坐著的那根樹桿。

粗壯的樹桿距地面有些距離，恐有一座半破屋的高度。

千面一直坐在那裡，眺望著遠方，那裡是花紅燈綠，那裡是萬里疆域，那裡是錦繡河山，那裡是千面帶兵護衛的地方。

裕涼很想看看千面眼中的世界，和自己眼中的世界有多少不同。

不過不用看也知道，差距太大。他們之間的鴻溝不是一朝一夕的相互陪伴照料能彌補得了的。

畢竟，

千面的全世界是這天下，而裕涼的全世界卻唯有千面一人。

裕涼苦笑了下，自己什麼時候這般自私了。眼中心中除了千面，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同樣的，他又不禁有些自責。想他師父嵐湘子對他千般好萬般好，和他相處的時間可是千面和他相處時間的幾倍。卻仍抵不過千面的一碗粥，一句話，一個動作。

「師父，對不起。」裕涼閉上眼，默默合掌對著常青樹虔誠地一拜。

嵐湘子走時說過，若裕涼想他，只要朝天大喊一聲：「師父，我想你。」就成。這樣，哪怕自己上至蒼穹，下至地府，也會瞬間回到裕涼的身邊。

但，裕涼哪是會大聲說話之人？別說是喊了，就算稍稍聲音響些，他也是非常膈應的。所以，喊是不可能喊了。想，肯定也是不可能想了。

可誰知，儘管裕涼這是自言自語般朝著常青樹說句話，也能把嵐湘子給喚回來。

「我的好徒兒，終於想起為師了是不是？」嵐湘子的聲音像是一塊寶玉和另一塊寶玉相擊而出的聲音，有些空靈，霎時好聽。

裕涼說不出是驚更多還是喜更多，一轉身就見嵐湘子站在身後。雖不噙笑，但裕涼知道，他這是笑著的。

「師父你怎的回來了？」

「這不是聽到我徒兒在喚我嗎？怎能不回來？」嵐湘子走到裕涼身前，邊不動聲色地稍稍打量了幾下裕涼的身子，檢查這幾年自己不在，裕涼有沒有大礙，邊無意問道，「剛剛徒兒說對不起為師，是犯什麼錯了嗎？」

這一問，戳中了裕涼什麼心思，眼神逐漸開始迴避，雙手也在身側不斷攪動。這是裕涼逃避問題或撒謊時慣有的表現。

嵐湘子檢查了幾遍確認裕涼無礙後鬆了口氣。可見到突然緊張的裕涼不免有些起了興緻：「哦？看樣子還真有？」

他這個寶貝徒兒什麼脾性嵐湘子再清楚不過，不可能是他自己出去主動惹事的，怎麼想都是別人來惹他的。

看他現在住的這個破地方就知道，估計是被那些愚民給逼到這裡的。

「無事，師父無需掛心。」裕涼緩了緩神色，盡量鎮定道。

嵐湘子挑了挑眉，也不再過問。只要他寶貝徒兒無事就好，而且看他這樣子，似乎氣色比以往都要好。看樣子，是他這徒弟誤打誤撞進了一塊寶地。

這樣也好，正好可以助裕涼早日成神。

嵐湘子笑了笑，心情頗好。

「師父進屋坐坐？」裕涼試探著問道。

嵐湘子點點頭，隨著裕涼進了這所破屋。

「門呢？」嵐湘子對這扇沒有門的空殼門框惑道。

裕涼眨了眨眼，回道：「前幾日刮大風，被颳倒了。我正準備今日修繕。」

嵐湘子沒說什麼，動了動手指，那扇無辜倒地的門宛若有了生氣，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乖乖上了框。

竟又恢復如初了！

裕涼只知道他師父很厲害，但具體他師父有多厲害他不清楚，但今日一見，著實有些顛覆三觀。

「師父，這......」

「總有一日，你也能做到。」嵐湘子雖是說著好像開玩笑的話語，但語氣卻肯定的很。

裕涼擺擺手：「師父說笑了，徒兒還不及師父一點皮毛，怎可能做到這種神事？」

嵐湘子不置可否，只是頗有深意地輕敲了下裕涼的頭：「傻徒兒，往後你便知道了。」

你可是被我選中的天選之人，註定要成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