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茶。」裕涼端來一杯以紅棗，生薑，白朮，人蔘，炙甘草，當歸，熟地所熬制的藥茶，有補氣養脾，和胃養榮之效。

嵐湘子轉了轉破碗，裡面的藥茶水清澈見底，不似藥，只似茶。

「徒兒，為師還沒這般老吧。」嵐湘子嘆了口氣，「這藥茶適應老人行動遲緩，氣血虧損。但為師氣血充足，行動雖不及少年那般敏捷，但也不至於到遲緩的地步，這藥茶是不是略顯多餘啊？」

嵐湘子將破碗舉到裕涼麵前，又晃了幾晃，茶水顛簸，但每每都在碗壁前止了腳步，重新回了碗里。

裕涼將破碗接過，隨後一飲而盡。

嵐湘子一時被裕涼這番舉動給驚著了，一時保持著舉著碗的動作，遲遲沒有反應。

「師父，看，我也喝了。」裕涼將空碗倒扣過來，裡面一滴水都沒有。

「徒兒這是？」嵐湘子看著裕涼又重新拿了個破碗，倒了杯相同的藥茶，放在桌上，有些不解。

裕涼將破碗向嵐湘子那邊推了推，然後在桌子的另一頭坐下：「師父，您以前教導過我，藥茶雖對療效所見甚微，但多喝總不會有壞處。這藥茶的配方我這幾年又重新調配過了，老人也好，年輕人也罷，皆可飲用。您試試。」

「好徒兒，都會用師父的話來噎我了。」嵐湘子笑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相當滿意。

他將藥茶一飲而盡，末了還舔了下唇。

「師父，如何？」裕涼突然有些緊張，宛若要上交答卷的書生，在等待考官電評。

這藥茶微苦，混著人蔘當歸的清香，生薑的辛辣。回味後，卻是紅棗的甘甜。胃中的溫熱從中脘穴湧上百會穴，只覺渾身如沐溫泉，疲勞皆失，渾身充滿了氣力。

「不錯，療效確實比往常那些藥茶更顯著。」嵐湘子由衷讚賞道。

他這徒兒，天分盡顯。

得到師父的肯定，裕涼的心也鬆了不少。

「這是什麼？」嵐湘子正環視著這破屋的構造，無意瞥見角落放草藥的櫃子上貼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是磅礴有力的大字。但距離有些稍遠，嵐湘子還看不太清。

裕涼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奇道：「這何時有的？昨晚似乎......」

正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頓時起了精神。

嵐湘子正待去看，卻只聽到裕涼拍桌而起的聲響，驚得頓了步伐。

「不好意思師父，這，我不小心遺落的紙條，記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方便給人看，抱歉。」裕涼衝過去，趕緊將紙條塞進袖中。

嵐湘子挑了下眉，已經湊到裕涼身前。在裕涼藏起那張紙條前，瞥見了最後一個字：我。

「這似乎不是徒兒你的字吧。」嵐湘子彎著嘴角，卻莫名有種壓迫感。

裕涼迴避開嵐湘子的視線，宛若被大人撞見和心上人偷偷見面的少年，一股不知是尷尬還是無助的感覺湧上心頭。

「徒兒，有什麼事是為師不能知道的嗎？」

「沒有的事。」

倒不如說早就想告訴嵐湘子了，可現在裕涼卻莫名覺得還不是時候。話出口似乎有點不是這麼個味道。

「那行吧。為師也不逼你了，等你何時想告訴我再說。」嵐湘子退後了幾步，給了裕涼一個緩衝的空擋。

裕涼吐了口氣：「謝師父。」

似乎覺得這句話分量不夠，裕涼又加了句：「給我一天時間理理思路，我會如實全部告訴你的。」

嵐湘子怎會不信他這個徒弟，輕笑著轉出了屋：「為師去看看這山裡的情況，傍晚回來。」

「好，師父慢走。」

目送著嵐湘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鬱郁蔥蔥里，裕涼這才從袖中翻出那張略微有些褶皺的紙條，將它小心撫平。

紙條上，果然是千面的字跡：

裕涼，等我

裕涼笑笑，將紙條重新折好，視若珍寶般放入衣襟里。

「我會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