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裴瑟在病房吃醫院的營養套餐，我去食堂。

我想回病房再和裴瑟聊聊時，一位護士小姐把我叫過去，告訴我裴瑟的費用一直沒有繳清。這個我是知道，裴瑟一家的資金已經被警方凍結，他也沒有其他親戚，我以為後勤處已經把事情搞定，沒想到那群人做事如此拖拉。我馬上打電話到後勤處，結果那裡的警員告知他們已經聯繫醫保局處理這件事。我又聯繫醫保局，好不容易有人接聽，負責人卻表示還要等待上級的審批。我對於這類事件並不清楚，何況裴瑟的情況又這麼特殊。他才十六歲，孤苦伶仃，傷痕纍纍，面容殘缺，他現在唯一擁有的怕只有一手高超賭技。

我耐心跟護士小姐解釋，解釋不清我又跟醫生解釋，最終醫院答應不給裴瑟停藥。

回房時，我發現裴瑟已經睡著，不忍心打擾他，就先回警局。

我板凳還沒有坐熱，副局竟然叫我去辦公室。我誠惶誠恐，壓根不知道領導會找我有什麼事。

「我聽了你的錄音。」副局開門見山。

我並不知道錄音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敢出聲。

「羅松那傢伙不招，你們大隊長還在審問，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結果。」副局一本正經，搞得我非常緊張。

「副局，是，是錄音有什麼問題嗎？」我冷汗都下來了。

「也不是。裴瑟這孩子，說沒用也沒用，說關鍵也關鍵。我們都知道他和高子鳴的關係，這關係見不得人，骯髒齷蹉。」副局語氣鄙夷，表情也很不屑，「但想必你也聽到點風聲吧？高子鳴不能是骯髒齷蹉的人，他是我們的烈士，他就算骯髒齷蹉也是為國家為人民獻身做的偽裝。」

流言在這裡被副局證實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跟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警員講這些。我很疑惑：「所以……」

副局打斷我繼續說：「這次和潤大廈的火災案鬧得很大，出乎我們意料，各大報刊雜誌都在報道，上面也給了我們很大壓力。到時候媒體出來，不知道會說些什麼，我們不能讓人抓住把柄。禍從口出，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有點懂，又不全懂，於是懵懵懂懂地看著副局。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了：「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掌握住裴瑟，不能讓他亂說話，羅松的案子倒不需要他做證人——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不用審問裴瑟，小孩子懂什麼？你過去隨便和他聊聊天，別讓他想不開，如果有媒體，也幫忙擋一下。錄音筆什麼的，完全沒有必要嘛！」

「可是……」我真心搞不懂了，「可是高子鳴死得突然，裴瑟既然是他的情人，肯定知道一些信息，萬一能從中找到點蛛絲馬跡呢……」

「成曉輝。」副局不耐煩地擺手，顯然對我的態度很不滿意，「你不用管這麼多，就照我說的做。我告訴你，裴瑟就只有輿論上的作用，你搞這些，純屬浪費警力！你們大隊長和我是一樣的態度，你知道該怎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