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取得隊長的同意，撤下了病房裡的監控。阿飛也離開房間，只留下我和裴瑟。我在衣兜里放了一隻錄音筆。

裴瑟很配合，乖乖吃了我給他削的蘋果。他想要咖啡，但我給他倒了一杯熱白開。

「小孩子喝多了咖啡對發育不好，你應該多喝點水。」我說。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他的手纖長漂亮，很慶幸沒有在火災中傷到這雙如藝術家般的手。

「你想跟我談什麼？」我開口。

「你們想知道什麼？」裴瑟把杯子捧在手裡，就像是在取暖。可實際上，現在的天氣並不冷。

因為知道裴瑟抵觸之前的火災案，我就打算先和他聊點別的。

「你跟我說說高子鳴吧。」

「說他什麼？」

「你知道的關於他的所有事。」

「他有很多事，我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先說說你們最初是怎麼認識的吧。」

裴瑟像是陷入沉思，過了很久，他才開始回答，那是一個不很長的故事。

「是一個賭局。」裴瑟說。

兩年前的秋天，金峰貸款來了一個新人，說是老闆羅松死去的結拜兄弟的兒子，叫高子鳴。那高子鳴不過二十齣頭，卻長得凶神惡煞渾身戾氣，任人一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老闆羅松挺看好他，讓他幫忙公司收債。

那天晚上裴瑟很早就在屋裡睡覺，莉姐在外面賭場設了賭局。羅松、裴東還有好幾個大老闆都在，高子鳴就站在羅松後面看著。

他們玩的是梭哈，莉姐坐莊。結果裴東和羅松運氣都不好，全輸給了羅松的一個對頭。羅松就不高興了，吵吵著讓裴東下去，莉姐上來。莉姐是附近最有名的賭徒，外面的人都叫她賭仙。在這麼多老闆面前如果她要是上了，輸也不好贏也不是，左右為難，所以她只能推脫。

「莉姐，我聽說你有一個兒子，長得好看，賭牌又得了你的真傳。不如讓他過來和我們哥兒幾個玩玩。」羅松叼著雪茄，吐了一口煙圈。

莉姐當然不肯，她可不想讓她的寶貝兒子出來給這些鬼怪心腸的人蔘觀，就笑著說：「他已經睡了，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呢……」

「讓他出來。」裴東發話了。

裴東名義上是莉姐的丈夫，但實際上他們的關係中情感的成分少，交易的因素多。裴瑟叫莉姐「媽」，對裴東也跟著別人一起叫「老闆」。這裴東為人陰沉，脾氣暴戾。莉姐很怕他，這時也不敢得罪，只能硬著頭皮去叫裴瑟。

裴瑟正睡得香，這時被叫醒了只能迷迷糊糊起床。他穿著莉姐給他套上的T恤，洗了把臉就出去。

賭場里的光線都是微微弱弱暗黃色的，幾個老闆都坐在那裡抽雪茄，煙霧繚繞。裴瑟見慣了這種場面，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

那是裴瑟第一次見到高子鳴，也是高子鳴第一次見到裴瑟。

這麼多老闆和老闆身後的保鏢，裴瑟就注意到了高子鳴一個人。高子鳴穿著很普通的黑色西裝，他身形高大身材挺拔表情嚴肅眼神兇狠，渾身的戾氣把他那張本來挺英俊的臉給掩飾住了。但裴瑟一眼就看出他的英俊他的溫柔和他的底線，那種感覺就像是撞破了一個人的秘密。

眾老闆看到裴瑟，暗暗想這小子是長得好。高子鳴自然也是在心裡驚嘆裴瑟的美貌，但又在惋惜，這小孩才十四歲，長在這樣的環境里，能學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