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的傷勢看著嚴重，但除了右半邊臉毀容了之外身上基本沒有什麼外傷。在醫院休養沒幾天，他就可以下床了。這養父母死了，臉也毀容，我們擔心他心理承受不了，找來心理醫生。結果醫生說他情緒非常穩定，除了對羅文街火災有點抵觸外其他都沒有什麼問題。

我們還是沒有貿然把裴瑟帶到警局審問，隊里就派我和阿飛兩個年輕的警察在病房裡和裴瑟談話。

裴瑟也是我們這個案子中很重要的人物。作為裴東和莉姐的養子，他在地下賭場起到一個什麼樣的作用，他和金峰貸款有沒有暗中往來，這些我們都沒有完全掌握。

我們知道的是，裴瑟是羅文街的名人。

他從小混在羅文街，尤其是和潤大廈的地下賭場，他和莉姐的賭技都是遠近馳名。但他最有名的不是他的賭技，而是他的美貌。這孩子長得好看，天生就漂亮可愛，桃花眼櫻桃嘴小梁鼻粉白臉，笑起來簡直是顧盼生輝，在羅文街很混得開。而且這孩子也深知這一點，招蜂引蝶完全不自知。裴瑟出社會早，就沒有心思讀書，一直無所事事在羅文街四處遊盪。高子鳴兩年前到羅文街後，裴瑟很快就和他勾搭上，那時候才十四歲。他和高子鳴的事我們也有一些耳聞，但卻沒想到高子鳴能為他做到這樣。

裴瑟的右半邊臉包著紗布，懶懶地坐在病床上。他穿著病服，因為頭髮燒焦而剃了光頭，看起來就是個可憐學生，並沒有我們資料照片上那種俊俏風流的樣子。但他低垂的另外半張臉，沒有因為蒼白而黯淡，反而在病房清冷的氛圍里流露出落魄的美感，令我都忍不住有點動容。

他看到我們來，表面上很平靜，但始終被一股壓抑的氛圍籠罩著。

我把鮮花放在他的床頭，把水果放進櫃子里。

「要不要吃一個橘子？」我問。

裴瑟抬頭匆匆看我一眼，又看向地面，說：「謝謝，不用了。」

他的聲音很輕，有些啞，聽起來楚楚可憐。

「需要喝點水嗎？」我提議。

「不用……」裴瑟欲言又止。

阿飛大大咧咧地坐到裴瑟旁邊，說：「你不要緊張嘛，我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聊聊天。」

裴瑟明顯很排斥他人的靠近，慘白著一張臉，往後靠了靠。

我使勁給阿飛使眼色，他終於看懂，站起來退到旁邊。

「聽說你挺會打牌？」我笑著問他。

裴瑟點了點頭。

「之前你手裡一直捏著的那張小鬼呢？」我拿出一個蘋果，一邊削一邊問。

他愣了一下，複雜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我扔了。」

「怎麼就扔了呢？我看你當時很緊張那張牌。」

他一直看著我，那如小鹿般黑漆漆閃亮無辜的眼珠子看得我手上的刀都要拿不穩了。我不知為什麼會覺得心虛，匆忙避開他的目光。

「您是成曉輝警官吧？」他輕輕問。

我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著我，說：「我想跟您單獨談。」他頓了頓，又接著說：「沒有監控，沒有旁人。我只跟您單獨談。」